账房老王颤颤巍巍地捧着算盘,开始拨拉珠子。被拨上去的珠子好几次又掉下来,乱七八糟的,算了好几遍方才算清。

老王吞了口口水,小声道:“总共是七百八十两。”

梦珂惊讶道:“七百八十两!这才半年你就贪了七百八十两!”

那粗衣姑娘听到这个数也被震惊了,但随即脸上悲哀的神色便转化为了愤怒。她想到自己家里被迫要送人的小妹,就是被他们这些蛀虫害的!就是这些人害得他们骨肉分离!

那姑娘立刻跪倒在乔挽月和陆老夫人跟前,大声哭道:“夫人!夫人!奴家知道您向来心疼咱们贫苦人家,奴家一家五口已经两周没吃饱饭了,这个天气山上积雪还未消,但已经挖不到野菜了……夫人!求您为我们主持公道!您的大恩大德奴家一定铭记在心!夫人菩萨心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我的小妹……小妹……”

她话音未落便又忍不住哽咽出声,她多天未进食,情绪一个激动,身子不由自主向旁边歪去。梦珂连忙扶住她,咬牙抵着头,尽量掩饰住自己怒不可遏的眼神。

乔挽月向陆老夫人微微欠身:“老夫人,您也看到了吧?王文举欺压农户,作恶良多,若不是我恰好碰上这个丫头,恐怕他还要造更多孽,这不仅是他一个的罪过,更让整个陆府都蒙了羞。”

说罢,她将那壮硕家丁唤过来:“把他抬出去,此生不再允许迈入陆府一步。另外记得打个七百八十两的欠条,让他签字画押,到时候从王文举那边收到的欠债先让账房过目,再送到我这边看一眼,然后给那些农户们送回去。”

陆老夫人不满道:“这不妥当,王文举跟了我十几年,也算是陆府的老人了,若让其他下人看见你就这么对待府里老人,怕是要让其他人寒了心。”

乔挽月不卑不亢道:“若是让其他下人看到王文举仅仅凭着在陆府多待了几年,便能让府里在处置他的时候从轻发落,往后大家就不用分什么是非黑白了,照资历行事就好,谁资格老就听谁的。老夫人,您意下如何?”

陆老夫人觉得这是在暗讽她,面上阴晴不定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并没有说就不处置王文举了,但就算处置也要讲究人情吧?可以将他逐出陆府,但那七百八十两就不用还了,这么长时间过去,王文举给他家儿子操办亲事,早就把那银子花完了,现在让他上哪去给你拿那钱呢?挽月,做人要厚道,别让人私下议论说你冷漠无情。”

乔挽月似笑非笑地望过去,看着这衣着华贵的老妇人,她大概猜出为什么陆老夫人这么固执地要让她从轻发落,敢情是在这银子上犯了难——那七百八十两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孝敬给她的?

“老夫人,王文举在花那银子的时候便该清楚这笔钱本就不是他的,不是他的终究有一天要还回来。您说他现在拿不出这笔钱,那那些被他欺压的农户,被他逼到形销骨立面黄肌瘦时,又有谁来怜惜他们呢?”

“您是礼佛之人,该也知道佛家讲究一报还一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王文举若不多贪这点钱,也不会被人检举,更不会被陆家赶出家门,自己做过的事,终究还是得自己来还。您瞧瞧这姑娘,本来是大好年华,却饿得差点昏倒在这里,佛家一心向善,普度天下,若您今日袖手旁观,不知道来日报应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您也不希望陆家犯下这种罪过吧?”

乔挽月声线清冷,在账房中却掷地有声,一番话下来,既从人情世故出发,又给老夫人戴了顶高帽,把老夫人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哑口无言。

彩云贴着墙根低头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像个屏风上秀气的花瓶。但这房间里人一举一动她都尽收眼底,此时见老夫人吃瘪,知道乔挽月即使经历公主进门这一打击,依旧是当家主母风范不减,自己平日里只是外院一个被使唤的粗布丫头,今天见到主母,方才知道她不可小觑,但刚才已经在大姑娘梦珂面前装聋作哑,坏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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