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欲雪蓦地惊醒,坐起身后发现躺在一家客栈的火炕上。一缕凉风扫身,是一抹极小的雪花顺着西窗一道小小缝隙飘来,室内生有暖炉,落地即化。

方才她又陷入梦魇,熊熊炽火舔舐诛邪台每一寸,那道最为亲近的人影被重重赤火包裹,很快燃成了个火人。

梦里的火让她五脏干涸,喉咙发燥,她揉揉发疼的额穴,想给自己倒杯茶解渴。

客栈的火炕下,搁有一双缀着绒球的月光缎面短靴,余光又瞥见炕头放有一套赤缎白狐领的斗氅,正是先前那位爱多管闲事的乾清山弟子,打食肆内送她的那套。

她被那名唤大白的仙门弟子,请去路边的食肆喝鱼汤,待喝完鱼汤,随口戳穿对方白嫖的心思后欲走,那弟子拽住她袖口祈求她留下,以证他清白。

对方的清白与她何干。

初欲雪当即甩脱人的手,走出食肆。

正午时分,日头明晃晃悬于中空,将冰砖垒砌的地面反射出一道道弧光,她倏觉头晕目眩,街上行人晃成一道道虚影,一抹无名心火顺着丹田游蹿四肢百骸,灼得她脏腑生疼头晕眼花,她握紧拳心,强抑丹腹邪火,体内阴阳骤然失衡,清秀的眉目间登时覆上淡淡一层霜雪,恍惚间耳畔响起一道模糊的声音……小白你怎么了……小白……

醒后便在这家客栈。

初欲雪登上短靴,走到窗下桌前提壶倒茶,煞雪神功初成,她本应原地调息八十一日以巩基,可她等不急,直接出了极北雪地,应是体内神息与她气脉未曾合融,以至晕倒,然后被那个多事的大白送到这家客栈。

房内宽裕,青铜炉内炭火足,闪着橘红暖光,家具陈设亦讲究,可见大白出手豪阔,开了间上房。

极北部落不善用精巧玉盏,盛行斗笠碗,底小、径深、口大,一碗顶的上五盏的量,初欲雪一口气饮下一碗水,体内炽火之气偃去不少。

紧阖的门外有脚步声和着对话声传来。

“你可是部落名医,那姑娘的性命交予你手上了,花多少钱无所谓,一定要让她醒来。”

“医者父母心,我定当尽全力。”

门自外推开,迎头进门的两人瞧见站在桌前的少女,双双怔了下,显然不料人竟然醒了。

大白十分惊喜,着名医给人把了脉,又自名医那买了几株雪参才道着谢放医师走。

外头雪虽小却密,大白亲自上路请医,落了一肩头细雪,他抬手掸掉肩上雪,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瞥一眼少女的面色,“气色好多了,你当街晕倒可将我吓坏了。”

初欲雪不回人话,窗缝吹来的凉气让人清醒,她走去窗边,将两扇窗子撑开,一股子风雪卷窗,将她肩头秀发拂起几缕。

抱着斗笠碗喝茶的大白,见这幕背影,怔了下,这姑娘身姿纤细玲珑,一头青丝未束,如云如墨柔柔垂至脚踝,恍惚中与记忆中的一道影子重叠。

记忆中的少女笑靥如花,眼睛弯弯似月牙,亦有一头让人忍不住碰触的青丝。

初欲雪一直盯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若非被风雪卷起几缕秀发,安静得仿似一副颦窗美人图。

“小白好像不惧冷,但你方醒,还是注意的好。”大白拾起桌上名医留下的三根雪参,“我让店家煲汤给你补补身子。”

初欲雪终于有反应,偏首望向正抬手开门的大白,“雪参是给我的?”

大白转过身颔首,未抱雪参的另一只手拍拍自个儿胸膛,“千年雪参大补,我这健硕的身子骨何须这些,自然是给你的。”

“放下吧。”见人一脸疑惑,初欲雪再出声,“放到桌上就好。”

如此大的雪参不煲汤怎么吃,像吃萝卜那般抱着啃?大白虽不懂这姑娘的想法,还是乖乖将三株雪参搁至桌上。

窗外倏有锣鼓声响,大白眸瞳一亮,“亥时已至,走花节正式开始。”他正正衣冠,“小白你好生休息,我需出门了,等我回来。”言罢转身往房门走去,拉开房门的一瞬,倏又回身,“你不会不辞而别吧。”

初欲雪自察体内脉息不畅,未免再次晕倒,需运气调息,她见大白眉眼间有些许失落,顺势道:“不会。”

大白豁然一笑,走出门,初欲雪提步挨近,拾起落在门边的一串铃铛。

材质似银非银,錾刻古符文,只一根细细红线缀着独铃铛,拿在手里轻巧得很,摇一摇竟无一点声音。

一只修长匀亭的大手伸到眼前,去而复返的大白正伸手向她讨铃铛,“不慎掉的哑铃,劳烦姑娘替我拾起来。”

此话说得婉转,像是怕她中意这小玩意,不还似得。

初欲雪还了哑铃,大白小心翼翼重新系在腰侧,喃喃着,“好好的你怎的自己掉下去了。”

外头的雪仍在下,街头有凌乱杂音,有些吵,初欲雪阖了窗,盘坐火炕调运五脏之气。

不知何时雪停了,晨光铺窗,地上映着暖黄色的棱花窗格影子,和着炉内碳火轻微哔噼声,有股岁月静好之感。

食肆商贩的叫卖声自窗外依稀传来,门被扣响,初欲雪辨出对方的脚步声,轻声道一声进。

果然是大白,一夜未归的他抱着两盆雪绒花来,雪绣球一般的花被寒晶盆托着,开得极好。大白将花随手放到墙角,花盆落地的瞬息有几簇细小的花瓣飘然坠地,像是落了层霜雪。

紧跟着,两个店小二陆续搬来十几盆雪绒花,花盆排满东墙根,大白满面自豪,指着排满墙根的花道:“我昨晚的成果,怎样,我厉害吧。”

初欲雪盘坐调息间,闻廊外路过的客人提起走花节的规矩,如大白先前所言,那些走花串门的男子,若被极北部落的女子相中,可行圆房一事,若无缘,便送一盆雪绒花作饯别礼。

她忍不住打量一排雪绒花,这人昨晚串了多少个姑娘的门。

大白抬手打哈欠,眨巴眨巴略惺忪的眼皮,“看姑娘气色,身子应该已无大碍,可我不行了,昨晚耗损过度,我得去小憩一会,我住隔壁,小白有事唤我。”

大白哈气连天走了,带上门之前掏出个纸包搁到案头。

初欲雪启开油纸包,是炸的金黄的小鱼干。

大白的小憩一会,直接睡到日头落山,他梳洗打扮一番后再次敲响隔壁房门,饭来不及吃,向盘坐火炕的小白问候几句,又迈着倜傥的步子走了。

不一会,外头象征走花节开始的锣鼓声响起,初欲雪自二楼窗口望见大白进了不远处一间挂着绿皮灯的宅屋,她冷哼一声,不知今晚他又要串多少姑娘的闺门,真是浪荡潇洒。

实则大白并不潇洒,他此番专为雪绒花而来,雪绒花唯有极北部落才有,需得处子栽种方可成活。若种在别地,只长叶不开花,此花亦难活,算是花中珍品。

他来极北镇确实为采花,但比花非彼花,并非小白口中的白嫖。

雪绒花乃极北部落女子珍养之花,千金难得,只赠缘人。大白只要见门口垂绿皮灯的屋宅,便进去讨花。他若直接说为雪绒花而来,着实没礼貌、伤姑娘自尊,估计会被姑娘们举着扫帚轰出去,他只能以花言巧语逗得女子们开心,临走前又以身负隐疾,断了女子们的念想,最终得一盆雪绒花,再马不停蹄赶场下一家……

一阵清脆铃声入耳,盘坐客栈内的初欲雪骤然掀睫,她推窗望去,载着几只铁笼的马车驶过窗下街道,笼内蜷缩几只方化形不久的小兽,有猫有鹿还有一只花豹子,耳朵尾巴还不会收。

车头盘坐一位双鬓染红,瞎了一只眼的白袍老道,赶车的是个一脸麻子的小道童。老道手上的鎏金双子摇铃,随车身摇晃而晃动,初欲雪瞳孔聚缩,眼睛似黏在金铃上,幼时一帧帧不好的记忆打眼前渐次飘过……

白芸道士压着几只方驯化好的小兽往雪堡赶去,他以驯兽卖兽为营生,将出生不久的灵兽驯得服服帖帖,再卖去喜豢养灵兽的人家从而换银子。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灵兽极难驯化征服,全凭他手中的双子摇铃。老道给灵兽服下一种蛊虫,双子铃一摇,中蛊人则承蛊虫啃骨噬肉之痛,再是凶悍的灵兽亦被驯服得乖巧听话。

莫说幼兽,即便是成年猛兽亦受不住蛊噬之痛,幼时的初欲雪曾见一头为救狮崽不慎落入道士手里的雄狮,凶悍雄狮被折磨得自爆内丹而亡。

马车驶过挂满红红绿绿灯笼的长街,因持续三日走花节,路边食肆未打烊,全天营生。赶车的麻脸道童被路边摆的鲜香的鱼汤鱼饼子吸引,一双眸子流连忘返。

阖眼盘坐车首的老道,似长了天眼似得,“待会卖掉这两笼小兽,给你饱餐一顿。”

麻脸道童听后,连声朝师父躬首道谢。他已好久未食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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