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方过,天焱[yàn]城的木槿花开得正浓,绯红花团衬着缕缕朝霞,自恢弘的城门楼一直铺到烟火气十足的大街小巷。

三百年不见,天焱城愈发繁华,街道商肆鳞次栉比,楼宇公廨排布有序,百姓穿梭街头,其中不乏匆匆而过的飘逸仙修,甚至慢悠悠行走的异国商贩,一副包容万象、万国来朝的繁盛景象。

日头已悬空,温度和煦,初欲雪披着厚氅有些不合时宜,她用大白那顺的钱袋子买了一套低调的素衫换上,这才走进拂楼。

天焱城乃瑨国皇都,拂楼乃皇都最富盛名的第一茶楼。

茶楼之内鱼龙混杂,最易打听消息的地界,尤其拂楼的掌柜有天焱百晓生之称。

初欲雪择了个靠窗的位置,小二乐呵呵上了一壶茶、两碟点心。既为天焱城第一楼,拂楼雅座的消费自然不低,每桌有低消,小二方要报此桌的低消银两,初欲雪率先往桌上搁了一块晃眼的金墩子。

壕阔的手笔,小二顿时哑声。

“请拂楼掌柜一见。”初欲雪淡声道。

欲见拂楼掌柜问话,需奉百银,此乃天焱城公开之秘密。姑娘给的金墩子可抵得上好几个百银,小二不敢怠慢财神奶奶,拾起桌上的金子,躬身应着,“客官稍等。”

六扇白绢屏风后,有白衫书生登台,台下落座的客人虽不多,但一致朝讲台望去,纷纷朝说书人问候。

“白先生好。”

“众位好。”白衣说书人笑着朝四座拱手,唇红齿白,清秀书生的模样,“今日诸位想听什么故事。”

“玉中仙。”台下有人喊,几人随之附和。

玉中仙乃天焱城经久不衰的名人,经营专卖梳篦的三千坊,名声打出去后开了十几座分坊。玉中仙姿容倾城,性子孤傲清高,引得裙下之臣无数,城中富家纨绔子弟为了玉中仙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屡见不鲜,玉中天的名声愈发响亮。

讲台上的白先生一拍惊堂木,变戏法似得,白绢屏风上映出高楼虚影,“上月初六,天德吉时,玉中仙的寿宴摆在摘星楼,天焱城名门贵勋,几乎悉数赴宴,争相送诞礼,平津侯幺子柳三,为了出风头,竟将祖传的十二天眼珠赠出去。”

台下一阵唏嘘,玉中仙的裙下之臣中,属柳三公子最狂热,舍得下血本。

白先生以灵术操控着屏风,显示一串虚影珠串,他继续道:“十二天眼珠可祛毒散邪,养气固魂,何等名贵祖物,竟被拿去讨外头的姑娘欢心,柳三的娘亲忍无可忍,亲自踢了三千坊的门,欲当面与那玉中仙讲明,莫要再魅惑她那不知深浅的幺儿。”

台下议论声再起,柳三的娘亲正是宣和郡主,乃太后所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胞妹,宣和郡主性子直辣,天不怕地不怕,皇亲贵胄都敬三分,玉中天再出名,惹了宣和郡主,只怕下不了台面。

玉中天名声在外,貌似玉中仙子,惹无数人羡慕嫉妒恨,那些不盼玉中仙好的,皆围拢于三千坊门前,抻长了脖子待看仙子的笑话。

“诸位猜,面对权势滔天的郡主娘娘,玉中天何以待之。”白先生卖关子。

台下诸位摇头,如今三千坊经营的好好的,可见玉中天摆平了郡主娘娘。

“郡主娘娘火气冲天进了三千坊,满是笑意的走出门,据说回府后还遣了名媒,去三千坊为幺儿求亲。”白先生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有人性子急,吼起来:“白先生,莫要搞悬念吊我等胃口,究竟玉中仙用了何手段讨好了郡主娘娘。”

白先化出一柄坠着玉珠的折扇,歘得抖开,朝白绢屏风一挥,屏绢上落下虚影二字:濯发。

白先生笑眯眯,摇扇子纳凉,“濯发待之。”

不少人面面相觑,嘀咕议论着,洗个头发便搞定了郡主娘娘,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初欲雪静坐靠窗位置,有旁逸的木槿花枝探窗,鼻尖萦绕的茶香里掺了几缕淡淡花香,她听着说书人口中关于玉中仙的轶事,纤纤素手端起一盏茶,指骨稍稍用力,碧玉盏裂出几道细细纹痕。

小二领着拂掌柜姗姗来迟。

蓄着山羊胡,身着金领华服的中年男子抱歉一笑,“有些事耽搁了,姑娘久等了。”

“无碍。”

拂掌柜于对面落座,亲自给客人斟茶,初欲雪不想浪费时间,直言道:“听闻拂掌柜通晓寰宇,无所不知,可晓得流云扇何在。”

拂掌柜捋胡须的手顿了下,再次眯眼打量眼前的姑娘,碧玉年华,一身轻软素裳便是纤尘不染的气韵,眉宇间却无稚嫩少女的青涩,满是超越年岁的笃定与淡然,小姑娘周身萦着灵气,可见并非凡人,但禁制加持,瞧不出真身。

拂掌柜眯眸,端起茶盏,短粗的手指头摩挲着茶盏沿,“流云扇乃昆吾山遗落人间的神器,再下有所耳闻,不过……不过……”

初欲雪见人放掉杯盏,箍着扳指的胖指头在桌上灵活地敲来敲去,不禁心头疑惑。拂先生见人一脸不开窍,敲打不出的意思,干脆搓着指腹道:“不过,姑娘打听如此重要的消息,需得拿出些诚意来。”

初欲雪后知后觉,“掌柜想要多少钱。”

“姑娘身上有清冽香气,可是身带极北雪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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