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奏对
请父皇,称太子。
这,便是刘荣对天子启‘你很不错,但你母亲不靠谱’的疑虑,所给出的答案。
——公子,是儿子;
太子,则是储君……
“世间,有很多话,人们都能非常轻松的说出口。”
“但言行合一、说到做到,却几乎是圣人才会有的品行。”
刘荣的答案,颇有些出乎天子启的预料,以至于天子启愣神思考了好一会儿。
但很快,天子启便恢复到先前,那悠然躺在摇椅上,含笑眺望远方的惬意姿态;
又稍侧过头来,用眼角撇了眼刘荣,旋即便再度拿起茶碗,送到了嘴边。
对于天子启的提点,刘荣由衷感激。
“而弊,也同样在孝惠皇帝、吕太后母子身上有所体现。”
“——孝惠皇帝年弱即立,吕太后的存在,确实保证了政权的平稳交接,以及朝野内外的安稳。”
——冷血;
说起正事,天子启便总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极为自然的进入工作状态。
“这段时日,栗姬很挂念太子。”
自然,为剩下几问做出应答时,刘荣也就推倒了先前的腹稿,重新组织一番语言,才给出了更适宜的答案。
“而在孝惠皇帝驾崩之后,吕太后又再掌大权,长达八年之久。”
未来,天子启宫车晏驾之后,即皇帝位的刘荣,会如此看待、应对二元制度,或者说是二元制度下的母亲:栗太后。
“东、西两宫共治天下,太后、天子共掌朝权,是太祖高皇帝、吕太后之时出现,并为沿用至今的定制。”
“物极必反,过犹不及,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只是太子日后,究竟要不要做一个‘孝子’,或者说是要做个怎样的‘孝子’……”
而这场奏对——这场父子之间,或者说是天子启和太子荣之间的第一次对答,也终于到了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
“如:要想让太后确保政权安稳交接,并确保天子不过于昏聩、过于放浪形骸,太后就必须掌握废、立之权,以此督促天子。”
而后,才针对天子启的这道考题——对这道考题的每一问,都依次给出解答。
刘荣用一句颇有些失礼的‘请父皇称太子’,来隐晦的表达出立场:我首先是国家的储君,其次才是父皇的儿子、公子;
父皇尚且要叫我‘太子’,母亲那边,自更不能优先拿我当‘儿子’了?
嫉羡。
其弊端,却体现的更加完整、具体。
“如果没有大权,那太后,也不过只是个稍富贵些的妇人,根本无法在先皇驾崩、新君少弱的情况下镇压朝野,在群狼环伺的朝野之上,扶保年少的君主,直至其成人。”
考试通过,太子荣,便会成为天子荣。
与其让你掌权,还不如接着让太后掌权。
不同于后世的考官出题、考生作答——这个时代的问答,尤其是发生在皇帝与旁人之间的问答,往往被称之为:奏对。
“太后保守,天子激进,两相制衡之下,才能最终得出即不过分激进,也不太过保守的政策。”
窦太后,是个好母亲?
显然不是。
待其做了太后,又当真会比如今的窦太后差吗?
毫不夸张的说:自汉以来,直到往后数百上千年,凡是关于‘太后该不该掌政’的话题,吕太后,都将成为反对者最有力的依据,且大概率没有之一。
这个问题,天子启本就是随口一问;
刘荣的回答中规中矩,但至少没踩天子启的雷。
“东、西两宫共治天下,太后、天子共掌大政,是我汉家自太祖、高后以来,便沿用至今的国策。”
“而太后的存在,制衡的,便是天子。”
刘荣先前,确实从未想到这方面。
“其中的利、弊,又分别是什么?”
···
“帝王之术,说一千道一万,都绕不过‘制衡’二字。”
想到这里,天子启心下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又拿起茶碗,轻轻嘬了一口。
而后,才以闲聊般的口吻道:“依太子之见,我汉家东、西两宫共治天下,太后、天子共掌大权的制度,利、弊几何?”
“这是由于方才,太子所说的:天子年幼时,以太后确保君权不会旁落——这只是很长时间才会出现一次,甚至未必会出现的预防措施。”
这道题,从今天——从刘荣成为太子储君的第一天开始;
一直到天子启驾崩……
——压制住母亲栗姬,打消当今天子启,对未来的‘栗太后’可能祸乱汉家的疑虑!
眼下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二元制度下的太后,会成为皇帝英明神武之路的掣肘,却会同样成为‘战神们’傻缺之路的阻碍……
“儿臣,谨受教。”
事儿是怎么做的,才是可供天子启判断某件事,或某個人的依据。
“又如:要想让太后扶立年弱之君直至其成人,便也不得不让太后掌握大权。”
“——对太子而言,栗姬,确实称得上是‘慈母’了。”
“后宫,不得干政……”
“——有舍才有得。”
用更直白的话来说:以太后来瓜分、限制君权,是汉家以牺牲上限为代价,换取提高下限的举措。
“太子,当也不是什么‘圣人’之类?”
“日后,朕宫车晏驾,太子即立,又会如何看待、解决这个问题?”
···
“如此看来,东、西两宫共治天下,太后、天子共掌大权的利弊,依儿臣之见,当在各半。”
“这八年中,吕太后遍封诸吕为王、侯,更废杀孝惠皇帝的太子——少帝刘恭。”
“以至于吕太后驾崩时,诸吕子侄早已心怀叵测,觊觎神圣。”
“这要是都做不到,太子,还是乖乖给小十让位好了……”
“这,可不单是关乎太子名誉的事。”
或许栗姬——或许将来的栗太后,未必能有窦太后那样的大局观,以及早年在吕太后身边,锻炼出来的政治视野、过去这些年,在深宫中练就的政治手腕。
刘荣的奏答,却并没有因为天子启的举动,而就此停歇。
“故而太后的存在,可以有效制衡天子,以免天子做出过于激进的举措。”
——二元制度当中的太后,是汉家的皇帝,为后世之君强加的‘枷锁’。
“什么样的情况下,这是好事?什么样的情况下,这是坏事?”
更准确的说,是直到刘荣太子生涯前的最后一天,才会宣告结束。
“其中利、弊,一目了然。”
与后世人作答主观题一样:这个时代的主观题,也需要作答者引经据典,最好是再举个鲜活的案例作为佐证。
“而是关乎我汉家的宗庙、社稷,乃至太子日后,还能不能是‘太子’的事。”
可到了如今,经历过昨天那些事之后,天子启却有些拿不准了。
没错;
“相比较而言,从将来的‘栗太后’手里抢权,够容易了吧?”
对未来的展望!
栗姬纵然是个好母亲,却显然不能成为合格的汉太后。
——这,同样是汉家,对天子的考验!
刘荣说:请父皇称太子;
——哪怕仍旧躺在摇椅上,面上仍旧是云淡风轻的闲适之色,但气质中,就是莫名多出了一股严肃,让人忍不住想要坐直身子,竖起耳朵。
——刘荣,有个好母亲。
按照宗庙、社稷大于母子情谊的判断标准,天子启得出结论:窦太后,显然《还不错》;
而‘栗太后’,却辣眼到让人根本不敢去想。
“对宗庙、社稷而言,或许是坏事;”
“有没有什么办法,将其中的弊端去除,或是尽可能降低?”
“朕,不是这样的圣人。”
“要想得到这个制度带来的利好,便只能接受这个制度一同带来的弊端。”
但天子启需要的,并不是刘荣嘴上说‘我试试’,而是身体力行的做出成果,来证明:我能做到!
这个枷锁,确实会限制天子的权利、成为天子锐意进取时的掣肘;
但与此同时,也会最大限度的确保汉家,不会因为出了一个傻缺皇帝——如土木堡战神之类的人,而对宗庙、社稷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如果单只是‘确保政权平稳交接’,那二元制度的存在,确实是弊远远大于利的;
但若是加上天子启方才,所说的‘制衡’二字,那就是利弊近乎持平了。
好似机关枪般,连一点气口都不给自己留,就这么突突突甩出一连串的问题,天子启便将身子稍一扭;
在摇椅上侧躺着,将身子朝向了另一把摇椅之上,再一昂首,示意刘荣坐回去说。
“这个制度存在真正的意义,是为了制衡。”
说白了,话是怎么说的,对天子启而言,就只是个态度而已。
“纵是诸侯、大臣共诛诸吕,迎立先帝,稳住了我汉家的宗庙、社稷,但也为我汉家埋下了诸多恶因、生出了诸多恶果。”
天子启这个反应,倒是没有出乎刘荣的预料。
“而天子为储多年,又有先皇珠玉在前,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先皇差——至少是不比先皇差太多,天子往往会采取激进,甚至是冒进的举措。”
一说起正事,天子启的气质中,便莫名带上了一股肃然。
此时也一样。
但作为一个教科书级的封建帝王,天子启显然不可能因为刘荣这番口头上的表态,就真对刘荣的母亲:栗姬放下心。
所以,天子启也并不打算将这个刚得到不久的收获和感悟,就这么直白的告诉刘荣。
经过‘储君皇太弟’一事,以及昨天的事,恐怕也不尽然。
“利,在于天子年弱即立——如孝惠皇帝那般,未冠而即皇帝位时,太后可代天子掌权,镇压朝野,以免君权旁落于外臣之手。”
而是作为封建帝王,天子启,几乎具备了皇帝理论上,所应该具备的一切特质。
“至今为止,朕也没有见到过活的‘圣人’。”
未必会是个好太后,但绝对是个好母亲。
——狠辣;
——果决;
以及:自信!
说好听点,是以自我为中心;
只口中不断呢喃着刘荣,为这个问题给出的最终答案。
尤其是先帝入继大统时,明明有吕太后那么一个鲜活,甚至可以说是‘血淋淋’的一个反面案例,先帝却依旧沿用了二元制度。
“如此说来,东、西两宫共治天下的利,在于确保政权交接、保证君权不会旁落,并在主少国疑时镇压朝野,平稳的扶持天子年壮掌政;”
既然是奏对,那在刘荣给出作答之后,作为考官的天子启,也同样会给出补充意见。
当真是个《不错》的太后?
这里的合格,不是说有多么值得称赞的文治、武功,又或是多么受天下人爱戴、多么让朝臣百官崇敬;
而在听闻天子启这番补充之后,刘荣却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面带诚恳的对天子启一拱手,以示‘受教’。
至少天子启能断定:换做是‘栗太后’和‘天子荣’,绝对不会出现‘栗太后’要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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