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有座千年古刹,名曰无相寺。
前朝时曾一度毁于战火,大夏开国后重建,规模更为庞大,时人称之为皇寺。
顶着皇室的名头,自然是香火鼎盛,每日游人骚客不断。
就连本朝太后,也时常请无相寺的主持了悟大师进宫诵经。
早朝宣读完旨意后,京畿一带突降大雪。
午后宫中传讯,陛下恩典,本预定今日出发的三万军士可自行休整两日,等雪停后再出发。
宗策收拾好行囊后听闻这个消息,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出神许久,和家中正在会客的弟弟打了声招呼,独自去了一趟无相寺。
“宗大人不回来用晚膳了吗?”
宋千帆伸长脖子望着门口,坐立难安。
但直到宗策撑开油纸伞,高大身影逐渐消失在漫天大雪中,他都没能找到机会和对方说上几句话。
盖着薄毯靠坐在床头的宗略咳嗽两声,摇摇头。
“没事,”他安慰自己刚认识的友人,“我兄长只是不善言辞,面冷心热,你是我的朋友,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想打扰我们聊天。”
宋千帆:“…………”
问题是陛下让他拉近关系的是宗策!不是宗策他弟!
唉,真是愁死个人了。
城南,无相寺。
“阿弥陀佛,了悟禅师今日进宫去了,无法招待见客。”
一位小沙弥双手合十,站在紧闭的山门前冲他行礼。
他说完抬头,看到不远处高大冷肃的男人蹙起眉头,面上憎恶神色一闪而过,不禁有些害怕。
“我不找了悟。”宗策冷淡道,“祁王殿下可在?”
“……施主见谅,殿下现在寺中祈福,暂不见客。”
“你去告诉他‘血书’二字,他会见我的。”
小沙弥犹豫了一下,“施主稍等。”
半晌后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这位施主,殿下说在正殿等您,请随小僧来吧。”
宗策迈开脚步,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雪窖冰天,空山无人。
蜿蜒的青石阶梯上雀静无声。
大雪压弯青松,抖落纷纷扬扬的雪花。
小沙弥心里装着事儿,时不时偷看一眼这位施主。
上师说,祁王殿下是他们的贵客,那这位是祁王殿下的客人,应该也算是他们的贵客。
小沙弥虽出家的时日不长,但拜无相寺名声在外,也见过了不少身份显赫的名流香客。
个个来时都是满面愁容,一掷千金,只为在佛祖菩萨脚下长跪不起,奢望漫天神佛能在芸芸众生中,多聆听片刻自己的心声。
可面前这位年轻施主,眉头虽然拧成了疙瘩,眼神却十分澄明坚定,走路时脚步四平八稳,脊背如青松般挺直。
宛如一柄历经风霜刀剑的神兵,未出鞘时便有龙吟之声。
小沙弥想得出神,没注意脚下的雪凝成了冰,脚下一滑,哎呦一声就要栽倒。
他紧闭双眼,却发现竟然不疼。
“小心。”
宗策呼出一口白气,大手稳稳抓住他的胳膊。
他凝视着前方绵延的山阶。
目光仿佛穿越了无尽风雪,望见了屹立在长阶尽头的山巅古寺,和远在此世之外的无何有之乡。
小沙弥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慌慌张张地双手合十道了声谢,再不敢走神偷看,一心一意把人带到了正殿。
“我道是谁这大雪天来无相寺,”宗策刚跨进门槛,就听背对着他跪坐在蒲团上的祁王笑了一声,“原来是你。”
“怎么,长夜漫漫,你也睡不着?”
宗策不语,只是仰头望着那袅袅香烟中眉目慈悲的佛祖金身,捻了三柱清香,在烛火上点燃,靠在额头上,闭目拜了三拜。
他把燃香插.进香炉。
一点香灰落在手背上。
是那道牙印消隐的位置。
“殿下,”他的目光滑过手背,下颌线不自觉地绷紧,“了悟一事,您为何不与策商量再做行动?”
祁王皱起眉头,不答反问道:“你是从何处听说的?”
“请殿下先回答策的问题。”
祁王默然,许久忽地冷笑一声:“宗策啊宗策,孤从前一直觉得,你这个人绝非池中物,直到今日,孤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这世上敢同孤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除了父皇母后,和孤的好皇兄外,也就只剩下一个你了。”
宗策:“殿下有容人之量,策心中感念。正因如此,策才不愿看到殿下因一念之差,行将踏错,遗臭万年。”
祁王瞬间攥紧双拳。
“遗臭万年……”
他嘲讽似的扯起嘴角:“这话说得倒是道貌盎然!你我既然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担心什么遗臭万年?”
“成功了,或许你我身后名还有待商榷;一旦失败,以我那皇兄的性子,我定是留不下性命的,至于你……”
祁王松开双拳,怅然叹道:“真有那一日,你还是早些自尽吧,免得被孤牵连受苦。”
宗策摇摇头。
“策同殿下说这番话,并非怕死,”他说,“大丈夫生当五鼎食,死亦五鼎烹,不过区区一死尔,有何可惧?”
“但太后与了悟一事,倘若将来东窗事发,整个尹家皇室都将因此而蒙羞,殿下届时又该如何自处?且太后今年四十有一,妇人四十有孕,在民间也并非罕见……”
“住口!”
祁王猛地站起身。
他用一种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怨毒眼神盯着宗策,胸膛剧烈起伏,神态宛若癫狂。
宗策静静地与他对视。
“殿下,”他说,“亡羊补牢,未为晚矣。”
“不,”祁王说,“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屁股坐回了蒲团上,神经质地自言自语道:“没有母后的支持,我根本指挥不动禁军,就连我那好皇兄,也最听她的话了。但母后当初最喜欢的是我!明明是我,该是我才对……”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差点把供桌打翻。
祁王怔怔地看着滚落在地的瓜果,默默蹲下身,捡起来放回原处,抹了把脸,终于勉强冷静下来。
“更何况,了悟进宫多次,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母后应当也会注意的,太医院上上下下我都打点过了。若是……若是真生下来了,也没关系。”
他背对着佛祖,轻轻道:
“小儿夭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庙中烛火摇曳,静默无声。
寺外风雪依旧。
不知过了多久,祁王耐不住这寂静,再度出声:“孤筹备此事已经足足五年了,因为各种原因,一拖再拖,直至今日。”
“前些日子尹昇在朝堂上说的话,你应该也知道了,你觉得他这是在敲打,还是威胁?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我们当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宗策不禁皱眉。
“君王自古多疑善变,殿下不必思虑过重。”
祁王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宗策这意思,是在说他优柔寡断,没有做决策的魄力吗?
但很快,他又神色如常地笑道:“你说得对,孤不想这些了。不过你再过两日就要离京,来无相寺找孤,就是为了这件事?”
宗策声音低沉:“不完全是。”
“那是为什么?”祁王好奇。
宗策:“殿下之前不是已经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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