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王世子府的飞琼阁里,檐下已是大雪如尘。

往来医者络绎不绝,稀世奇药不计其数地往里面送,此时,宫里一位姓郑的御医正扯过袖头擦汗,屋里炭火烧得很旺,饶是隆冬九天,也给他热出了薄薄一层汗来。

他看向端坐在榻边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大气也不敢出,腊月八日的无月之夜,这位杀神以血开刃,于万千军士中斩杀无数谋逆死士,当时承乾殿外数丈宽的广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一介太医署五品医官,与凌安王世子自是没打过交道的,今日冷不丁被下了拜帖,真真是又受宠若惊又十分惶恐。

“如何?”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郑御医向说话之人行了拱手礼,小心翼翼道:“回世子,从脉象上看,这位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既无外伤也无内亏,即便连着发了两天的高热,可昨夜消了汗,按理说今日也该醒过来了。”

说完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战战兢兢等着上头怒斥一句“庸医”,然后他再抱着药箱连爬带跑地滚下去,姿势好不好看不要紧,能保住小命就行。

岂知凌安王世子不仅没有发怒,还遣了仆役递来个暖手的汤媪,又将自己送到门外,歉声道:“宫中这几日多劳累,又是风雪天,还劳烦先生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郑太医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送走了太医,李怀远让陵光亲自去督查着煎药,自己则是心神恍惚地在庭院里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一抬头,竟不觉间到了那棵硕大的西府海棠下,银装素裹,一层大雪厚厚地压在枝丫上,一直延伸到廊下。

沈今禾平日里最喜欢待在这棵花树下,嘴上说着什么吸花之灵气,实际上每回来都抱着一大摞书,看得比谁都起劲儿。

李怀远觉得,她对自己的爱慕不过也是做做样子罢了,也许只是比对旁人的喜欢多了那么一丁点而已,断然是比不上她对驸马的情意。

正想着,忽而袭来了一阵风,压在树枝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落,倏而,随着那大片的雪白掉下个显眼的红色祈福木牌。

李怀远走过去,拂去上面的残雪,只见祈福牌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四个大字。

“望世子安。”

是沈今禾的字,他没由来地心底一暖,一时倒也想不起来自己方才因何不快了。

……

宫变后的第三日亭午,上京城铺天盖地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

世子府的飞琼阁里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声,只不过这道扰人清梦的聒噪声旁人根本听不见,唯有榻上微微转醒的沈今禾眉心一皱。

“醒了!你醒了!我没眼花吧,你终于醒过来了呜呜呜……”系统挂在帷帐上方,激动得流下一串泪花。

盯着头顶雕刻祥云的绕金丝梨花榻,沈今禾微微出神。

这一觉她睡得太久了,久到不知今夕何夕,也不怪她不想醒来,只是梦中诸多往事缠绕,非拖着她往更深一层的深渊中走。

前世的事,永州的事,掖庭的事,纷繁交杂,像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将她紧紧裹住,脱不得身。往事种种,犹如黄粱一梦。

良久,沈今禾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活着。

“这是哪里?”几日不进食,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又无力,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系统落在软枕边上,抹了一把眼泪道:

“飞琼阁啊,你真是吓死人了,连着晕了三日,一滴水一勺药都灌不进去,还好李怀远想到了办法……他请了好多太医,游医,还有坊间的郎中,偏偏都说你什么事也没有,我都怕你被人夺舍了,你知道吗?”

它叽里呱啦地乱说一通,沈今禾刚醒来反应还有些迟钝,只逮住了“飞琼阁”三个字,顿时心里一惊,脑门立刻清明了起来。

用沙哑的声音重复道:“世子府的飞琼阁?”

系统疑惑,正要说不是世子府的还能是哪里的,就听见外室传来“叩叩叩”几声敲门声,随后门轴“吱嘎”一转,随即又关上了。

荷华端着汤药,撩起内外室中间的帷幔,正要像往常那般,将药放在小几的火炉上温着,冷不丁一抬头,正对上沈今禾那双正轱辘轱辘乱转的大眼睛。

登时无比欣喜:“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说着边嘀咕边往外跑,不一会儿再进来,手上就多了个食盘,里面盛了些软糊糊地米粥,还冒着丝丝热气。

“还好你醒了,再不醒,只怕还没病死就已经饿死了。”荷华先扶起沈今禾喝了一小口水,接着送了一口粥塞进她嘴里。

软糯清香的米粥一入腹,沈今禾只觉得自己这才真的活过来了。干裂的唇瓣也恢复了些生气,她又想起系统方才说的话,抓了抓荷华的袖口,略有些脸红道:

“我怎么会在、飞琼阁里……”

飞琼,旧时指西王母身边的侍女,后来演变成传说中的九天神女之意,因此历朝大家族的正室夫人院子,惯爱用此名。

世子府的飞琼阁也不例外,这里从一开始就是凌安王妃亲自为未来的世子妃打造而成,芙蓉雕窗,金丝篾帘,墙上的名家字画,以及横亘在屋中央的百鸟朝凤檀木屏风,哪一样都是大手笔。

荷华往炭炉里加了两块香炭,这才转过身笑道:“世子的心思,我可猜不透,你家学渊源博古通今,不如亲自猜猜他究竟是何意?”

屋子里暖烘烘的,本就烤得沈今禾面颊微红,再一听荷华明显揶揄的口气,脸色“咻”一下子红到了脖颈,心道荷华向来端方正经,不同其他人一般口无遮拦,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因自己醒了着实高兴,连说话都变了调。

于是咳了几声,面不露色道:“要我猜的话,大概就是世子府要拆迁了,此处还没被人享用过实在太可惜了,于是世子赶紧抓个人过来用一用。”

荷华避开她眉间那道疤痕,在眉骨用力一点:“你这张嘴,怪不得世子总说你惯爱胡说八道。”

两人正笑闹着,外面倏忽飘来一道清冷的嗓音,尾调似笑非笑:“胆子可真够大的,人还没下床,就已经盘算着拆我的府邸了?”

紧接着一股寒风裹挟着个紫袍玉冠的贵人进了屋。

荷华“腾”一下从榻上站起身子,给了沈今禾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便欠了欠身子关门出去了。

李怀远的衣袍上满是寒气,脸上却明显带着喜色,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他应该是刚从宫里出来,绛紫色的官服还未褪去,就直接来了飞琼阁。

“世子。”沈今禾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要说方才在荷华面前还能装一装,暂时把糟心事抛掷脑后,可猛一看见李怀远,前几日的记忆便铺天盖地地往脑子里钻,想不记起来都不行。

见她情绪低落,李怀远无声叹息,盯着她头顶的发旋沉吟了片刻。

这几日他也是身心俱疲,一个人掰成好几块用,宫里府上两头跑,陛下趁着一时清醒立了太子,相王入主东宫,一应事务都得紧锣密鼓地操办。

今日商议完要事刚出了宫门,侍奉在马车跟前的小厮就忙不迭说,今禾姑娘醒了,李怀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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