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蜚声看着李解和他身后的设计师团队以及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们,一头雾水地开了门,让他们进来。
这间工作室,也就是叶蜚声的外公,秦定知曾经的故居。
房子是那种老式平房,一进门是宽阔敞亮的院子,采光良好,占地约两百多平,院子角落放着秦定知早年遗留下来的匣钵和窑炉等设备,不过因为时间太久,东西已经生锈,无法再继续使用。
院子左右各有两个房间,通道尽头是厨房和卫生间。二十多年前,在叶蜚声还没被接回叶家以前,她就住在左边那间房子。
房子早前被宿之苦派人清理过,不过因为叶蜚声不在国内,远程指挥不方便,是以他仅做了简单的清洁,窑炉设备以及秦定知遗留下来的陶瓷作品,他都完整保留,没有挪动过。
李解带来的设计师进了门,没说一句话,就自觉开始带着团队伙伴拿出卡尺等工具,对院子做测量,记录各种数据,几人不时凑到一起商讨,该如何对院子做规划设计。
叶蜚声看着他们的动作,和宿之苦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很疑惑。最后还是没忍住,叶蜚声叫了声在旁边专注监工的李解。
“李特助,是吗?”
李解正双眼放光地看着设计师们的一举一动,生怕出一点差错,冷不丁被叶蜚声点名,心里突地一跳,克制着没有大叫出声。
“是的,少夫人,您好。”李解姿态恭敬,比面对宿时信的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保证道:“设计师会根据您的要求,将这个院子给您重新设计,不管是通风采光,还是安全防护,都会做到一等一的好,请您放心。”
叶蜚声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你们为什么会过来?”
她指着那些设计师们和工人们问道。
李解疑惑,以为自己刚开始说的话,叶蜚声没有听清。于是,他便重申道:“是宿总让我过来的,他说您今天回国,让我特地等在这里,帮您处理工作室的装修事务。”
叶蜚声皱眉,和他确认,“你说的宿总,是宿时信吧?”
“是的。”李解干脆答道。心里却泛起嘀咕,这两个人怎么说都是结婚一年的夫妻了,结果对彼此还这么不熟悉。
也不是说彼此不熟悉,而是叶蜚声单方面对宿时信不熟悉,连这种问题都要问。
他暗暗想着,不由为宿时信被忽视感到愤懑难平。
昨天晚上,他还没睁眼,宿时信就给他打来了电话,让他今天腾出一天时间,专门用来处理这件事情。
为了让叶蜚声满意,他连夜搜索学习陶瓷知识,光是陶瓷烧制注意事项都做了三大页笔记,还筛选了好多个设计师,才挑出了这么一支经验丰富老道又优秀的团队。
叶蜚声微笑着问:“我的意思是,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国,又怎么知道我一下飞机就来这里,还特地让你等在这?”
“……”这他哪知道?
顶级的特助从来不问为什么,只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拿结果给上司交差。
李解打着哈哈,“少夫人,这可能是因为您和宿总心有灵犀吧。”
他刚说完,设计师就走了过来。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将整个院子的数据测量完毕,还画出了一份装修设计图。
“少夫人。”设计师拿着那张图纸,准备给叶蜚声讲解。
叶蜚声蹙眉,打断他,“稍等。”
设计师迟疑,很快反应过来,“抱歉,没有提前询问您的意见。少夫人,您对这个院子有什么想法,我现在就可以加上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叶蜚声无奈,“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啊?”设计师瞠目,求助地看向李解。
叶蜚声同样看向他,“你也一样,叫我名字就好了。”
李解被两道目光注视着,一向运转灵光的大脑难得宕机,还是宿之苦出声解救了他们,“叫叶小姐好了。”
设计师得救,长出一口气,立刻和叶蜚声解释自己的设计思路。
唯有李解,看着宿之苦的眼神,渐渐加深。
不愧是专业的设计团队,叶蜚声听完他们的设计,深感自己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做一些无用功罢了。
设计师远比她以为的要周到全面,甚至连一些小细节都考虑到了。
“你们之前做过类似的陶瓷工作室设计吗?”叶蜚声不由得问道。
设计师推了推金丝眼镜,“第一次做。”
叶蜚声真心夸奖道:“那你们很厉害,我之前也有咨询过一些设计师,他们都没有你们专业。”
设计师看她一眼,说道:“我们以前是专为国家级美术馆做建筑设计的。”
叶蜚声:“……”所以这算是大材小用了吗?
有了具体的设计方案,不等叶蜚声交代,设计师便带着工人们开始热火朝天行动起来。
叶蜚声刚开始还会提醒他们注意一下东西的摆放,但到最后发现自己站在一边,反倒拖累了他们的进度。
只好连嘴皮子也懒得动了。
中途,宿之苦购买的家具送过来了,但因为室内还在清理,无处可放,只好先放到外面。
那位主设计师抽空到外面看了眼家具,看完后的神情难言,只给出了短短四个字的评价:“不伦不类。”
当时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评价,宿之苦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但叶蜚声却觉得莫名被鄙视,只好找补,“我挺喜欢这种风格的。”
谁知,她刚说完,就收获了设计师一枚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意思是“瞧瞧你的品味”。
院子里因为装修无处下脚,叶蜚声只好站在外面。
拿出手机,看着熟悉的微信头像和聊天页面,叶蜚声手指点在对话框上,迟疑许久,最终还是退出,收起手机。
中午叶蜚声为他们点了盒饭,让他们吃饭休息一下,下午再继续工作。
不过设计师和工人们大概知道给钱的人是谁,因此只是口头上谢过叶蜚声,行动上却是丝毫不敢怠慢。
叶蜚声看了眼李解,李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回避她的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吃完饭后就溜之大吉,生怕听到叶蜚声让他们停工的话,自己不好给宿时信交差。
下午五点,整个院子焕然一新,工人们除了将原来的杂物清理掉后,还做了深层清洁,连秦定知以前遗留下来的陶瓷作品都清洗过,规整摆放在展示台上。
原来生锈的窑炉和匣钵都被拿走,改换了一套崭新的电窑炉设备。
整个屋子再看不出任何破旧的痕迹,整体风格简约又古朴。
叶蜚声将整个院子转了一圈,对这群人的工作效率和工作质量除了叹服只剩叹服。
李解离开前让叶蜚声加了下他的联系方式,说道:“叶小姐,您有任何事都可以联系我。”
叶蜚声添加了他的微信,到过谢后,又无意问道:“你们宿总今天很忙吗?”
李解定住了三秒,然后斩钉截铁道:“很忙,特别忙。宿总真的是走不开,否则一定会去机场接您,又亲自陪您过来。”
宿之苦在一旁扯唇,无声笑了笑。
设计师临走前对她说:“你的家具和院子风格完全不搭,我明天派人给你重新送一套过来。”
叶蜚声犹豫,“不用了吧,我觉得挺好的。”
不过是用来睡觉的床和沙发,只要能够使用,没必要重新再换一套。
李解还记得那套家具是谁订购的,急忙说道:“叶小姐,咱们还是听设计师的专业意见吧。”
说完,不给叶蜚声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人把院外的那套家具搬到车上,扬长而去。
叶蜚声看着货车喷出来的车尾气,还处在怔愣当中。
就听到宿之苦忽然的轻笑声,“我哥带出来的助理,跟他的行事风格还真是如出一辙。”
叶蜚声偏头看他,“什么意思?”
宿之苦对上她净澈的双眼,忽然一愣,没再继续说下去,“没什么。”
两人进了屋,叶蜚声给他倒了杯水,说道:“本来还想请你吃一顿好吃的,结果只让你吃了盒饭。”
“没事。”宿之苦喝了口水,“待会我们吃晚饭也是一样的。”
屋子里的东西被设计师基本整理完毕,叶蜚声从宿之苦的车里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将自己带回来的几件陶器拿了出来。
宿之苦帮她收拾,忽然被一只皮箱吸引了视线,“声声,这里面也是陶瓷吗?”
叶蜚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那只皮箱微微一怔,随即说:“嗯,我毕业前做的一件陶器。”
宿之苦忽然来了兴趣,朝那只皮箱伸手探了过去,“是什么样的,我看看。”
“阿之。”叶蜚声阻拦住他的脚步,声音仓猝。
宿之苦看向她,听到她开口,语气里有些讳莫如深的味道,“抱歉,这件瓷器不能给你看。”
宿之苦愣住,一向温和的笑意僵在脸上,有些许滑稽。
叶蜚声低头,躲开他的眼神,“这件陶器,我是要送人的。”
宿之苦笑意微敛,沉思一瞬,便已猜到她是要送给谁,但还是轻声问了出来,“是送给我哥的吗?”
他的话音那样轻,却像是一柄重锤无端在叶蜚声心上砸了下去,她轻吸了口气,准备向宿之苦坦白。
坦白她的心情,以及对宿时信的感情。
这个时机或许不太对,她原本设想的是他们会在某个时刻,某个适合倾诉的时刻,将这些话说出来。但此时此地,她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阿之,我——”
然而,要说的话刚起了个头,院子外面就有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忽然响起。持续的鸣笛声,像是盛夏里躲藏在树上的蝉鸣。
喧噪地让人不安。
叶蜚声朝外面看去,院子外停着一辆粉色的保时捷,有人从车上下来。
迎面而来的人,带着黑色墨镜,穿着一身粉紫色的套装裙,脚上踩着双白色高跟鞋,叶蜚声目测了下,至少有十二公分。对方从头到脚都是大牌奢侈品,耳朵上的钻石耳环,被阳光一照,快要刺瞎人眼。
叶曲棠走到近前,摘下墨镜,将叶蜚声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着她身上淡绿色的长裙,吐出两个字,“真土。”
叶蜚声早习惯了她这种说话方式,看着她脚上的高跟鞋,疑惑问道:“开车还能穿高跟鞋?”
“你管我。”叶曲棠冷哼一声,继而施施然拎着手里的包包朝里走去。
叶蜚声瞬间后悔多管闲事。
叶曲棠一进门,就看到宿之苦站在架子前欣赏瓷器。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只随意瞥了一眼,自然和她打招呼,“曲棠,你来了。”
叶曲棠化了全妆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并不应声。
宿之苦见状,便重新看向架子上的瓷器,不再自讨没趣。
叶蜚声跟在身后进来,问她:“你怎么过来了?”问完,又觉得忽略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国?”
一个两个,她谁都没说,结果全都一股脑地跑到这里来。
她有种,回国第一天,就被夹道欢迎的错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曲棠冷哼道。
叶蜚声:“……”彻底放弃和她交流的想法。
他们三人本就很少有和平共处的时刻。
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两家聚会的场合,经常是叶曲棠走过来故意找茬,不是出言讽刺,就是故意炫耀。
一开始,叶蜚声还会回呛,但每次叶曲棠说不过她,就会哭着找卢美君告状。
叶蜚声几次三番得到卢美君的冷脸,渐渐地,也懂得寄人篱下要卖乖讨巧,之后等叶曲棠再过来讽刺或炫耀的时候,便一声不吭,实在听不下去了,便会拉着宿之苦离开。
不过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叶曲棠也只持续到初中就停止了,大概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等到了高中,三人在学校遇见,通常是各走各路,互不搭理。
叶曲棠见两人都不理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将工作室看了个遍,又拿起几件瓷器在手里把玩。
叶蜚声看着她的动作,眉头紧皱,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声声,我先走了。”宿之苦忽然放下手上的杯子,对她说道,“这里要是还缺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
叶蜚声诧异,看了眼时间,“你不和我一起吃晚饭了?”
已经六点半了。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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