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这边也是一团乱,顾景澜已经下令各兵士不可对百姓动手,因此大家投鼠忌器,各人都或多或少挂了彩。

到了棚屋附近,上官玘朝敬之点点头,接着,两匹马就分别冲散围堵的人群,使众人不可聚集,将局面控制起来。

顾景澜趁机站了出来,道:“我就是开封府少尹,大家有何诉求,可以选出代表,逐项来与我们协商,我顾景澜向大家保证,今日必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还请各位不要冲动行事!”

“我们想知道这个米,以后是不是每天都有,还是像以前那样时有时无!”有人吼道。

“对,对,朝廷到底有多少米给我们,能发几天?”马上有人跟着问。

顾景澜双手下压,拼命让人群稍微静下来,道:“现今这里灾民有千余人,如今已经全部完成登记造册,其中独身到达的壮丁265人,28人曾是匠人,这部分这一两日就会根据大家各自的手艺进行安排。

其余壮丁,如有愿意去修京城城墙的,也可安排,工钱与其他劳力一样。

剩下家庭130户共约550人,朝廷已经在汴京城周围城镇觅良田,届时按照家庭分配田地,还会分发种子。

想回乡者也可,一样会分得田地,以便耕作。

剩下部分老弱妇孺又无依靠者,可安排到居养院,但这些安排都需时日,不是一蹴而就……”

顾景澜意识到大家未必喜欢这些咬文嚼字的表述,又改口说,“不是说安排就能马上安排的,大家位不要急,人数都已经统计好,后续不管是伙食还是住宿,都会好很多,不会像刚到时那样,大家可放心!”

众人这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群情激愤,尤其是匠人们,率先弃了手上的石头木棍等“兵器”……

付氏这时也擦了擦脸上的粥,站了出来。

“只要没有妥善安置的,每两天每人可领一升米,府库已经拨出500石粮食,至少可保障大家约三月,今日来的各个官眷,都是出钱出力之人,已经募得800余两银子,可保障人人都有棚屋或其他落脚之处。现在汴京城人人都在想办法帮助诸位,募款的、赠药的,不计其数,今日带来的很多药材,就是汴京城百姓或店家赠的。”

“800两怎么够,这么多人,还要买田地种子……”又有人提出。

“是啊,怎么这么少银子!”众人起哄道。

“大家不要着急,朝廷的拨款,主要已经拨去了诸位的家乡,未能预计到诸位会奔波至京,现在京城也在募款……”顾景澜道。

“募款,那就是不一定有了,才800两,少说也要个几千两才够……”众人仍吵闹不休。

“大家不用担心,京城人人都愿出钱出力,必然还会有善款源源不断,我田家再出2000两银子,供各位安置生活之用,确保大家能在汴京城或者周边有个落脚之处,根据大家的需求一一解决。”林芷儿站出来道。

“田家是哪家?怎么有这么多银子?是不是贪污了我们的赈灾款!”又有好事之人喊道。

“我娘家是苏州林家,是经商,我林芷儿向大家保证,大家的赈灾款项,绝不会短缺。”

“是不是林家丝织坊?”有人窃窃私语道。

“那不用担心没银子了,区区两千两,有林家作保……”

人群终于平静下来。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上官公子,你快放我下来罢。”眼见局面逐渐平息,芷儿小声道。

上官玘这才发现芷儿还坐在自己马背上,赶紧先下了马,正欲扶芷儿下马,芷儿却没有伸手,白雪和白露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自家姑娘。

顾景澜留在外面善后安排,众人这才进了棚屋,查看伤势,进行处理。

月影因为护着芷儿,被石块砸中好几下,额头、手臂、腿上都有伤。

芷儿一一细心给她敷药包扎,道:“月影妹妹,你怎么这么傻,怎可替我挨打。”

“芷儿姐姐,不过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刘大娘子主要是在被抢夺首饰时拉伤,芷儿和她的女使也一并给她处理。

刘大娘子又气又委屈,道:“今日还多谢田大娘子出来稳定局面,怪我没听顾大娘子的简装出行,只是这平常已经是我的简装了……”

付氏除了有点狼狈,也挨了两棍子,倒是没有特别明显的伤口。但是自己刚刚挨打时,自己的夫君却没有及时出来护着她,多少有点令她心酸。

各个丫鬟女使也都有伤,大家各自处理完毕。

“公子,你手怎么了?”突然听到陈敬之问。

上官玘把手藏在身后,道:“不妨事。”

芷儿想起刚刚被拉上马时,有人拿着棍子、石子打她,想是被上官玘用手挡住了。一行人中,只有自己毫发无损,芷儿一时有些面红心跳。

拿着祛瘀膏,对上官玘道:“上官公子可是刚刚救芷儿受伤?先勉强擦一些药膏罢,待进城再寻大夫医治。”

“不过小事罢了,田大娘子不必放在心上。”上官玘低着头,似乎也有些窘迫。

正说着,袖口却渗出一丝血迹。

“都流血了,还说小事呢,上官公子还是把袖口解开,先行包扎罢。”芷儿小声说道。

上官玘只好缓缓解开袖口,将小臂露了出来。

芷儿细心拭去手腕上的血迹,将手臂和手腕红肿处擦上药膏,用布帛包上,动作轻柔,心细如尘。

上官玘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淡淡说了句谢谢。

待顾景澜进屋,先问问众人伤势,又忙问芷儿伤势,一并感谢她倾囊相助。

林芷儿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先和少尹大人商量,只能先平息民怨,这些都是普通百姓,报官员名号未必会知,但是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商人他们反而知道,因此只能先报林家名号,还请少尹大人莫怪。”

顾景澜说:“田大娘子有勇有谋,处理得当,顾某感激不尽。”

又转向上官玘:“上官兄来的可真及时,你在第二处安置点,如何知道我们这里出了事的?”

“我去到那边,但见都是老弱妇孺,又问了一下灾民,才知道各个安置点分类安置,我料定你们这个安置点这些人更易生事,因此待那边安排好就先赶来了。”上官玘用余光瞟了瞟芷儿,道。

“多谢上官兄稳定局面,我原以为厢兵、巡检人数已经不少了,没想到灾民如此难控制,失策、失策,所幸没出大事,不然,我如何向诸位交代。”顾景澜一声叹息。

大家都客套几句,收拾妥当,才上路回程。

上官玘仍是一路在芷儿马车附近骑马相伴。

芷儿偶尔透过马车窗户,远远看一眼他,看着他红肿的手背,芷儿已经慢慢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记起被抱上马之时,棍子狠狠打在上官玘手上,他不仅未松手,反而俯身为自己遮挡,还不知挨了几棍子,也不知背上还有没有伤。

不由得心绪复杂。

上官玘一直将芷儿送到田府门口。

临要进门,芷儿忍不住问起了上次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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