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行军号令与她此前希望人人听到的承诺不同,它需要的是快速为所有人获知。

土既不动,便为四旗之主。

所以此刻在这泗沘山城随风招展开的,正是一面明黄旗帜!

稍显昏沉的天幕下,或许是因为行将有一场雨落下,在山坡间还有一片雾气萦绕。

可这并不影响当黄旗立起的那一刻,整座山城的戍防人员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各归其位。

疾奔握住角弓/弩的士卒在就位完毕后还下意识地朝着那山城高处看去,也恰好看到了那面明黄旗帜在招摇数次后停在了那里。

安定公主啊……

视线之中,那手握令旗的身影只能令人在晨光中看到轮廓。

但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状态。

哪怕明知安定公主年少,但她此刻身在高处,身上又身披甲胄,看起来要比平日里所见高大不少,更令人感到异常安心。

想到这一道道防线都已经在她的策划之中敲定运作顺序,当整座山城的脚步声陆续停歇下来的刹那,拉动弓弦上弩的士卒所感到的,也绝不是什么周遭死寂,而是一种真正的蓄势待发。

安定公主也正与他们这些士卒同在,正如她当日在青州所说的那样——

此战同行!

既然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都给我打起点精神来。”

后方的校尉高声说道,“别忘了让你们换角弓/弩的原因,二百步,还有山墙掩蔽,要是还按照考核时候的四发中三,趁早可以去当后勤了!”

没人因为他的话有什么动作。

但在屏气凝神之间,每个人脸上的肃杀之色更重。

不错,他们才是掌握了地形优势的一方,也比敌方所能想象的更加准备充分。若不能将每一支分发到的弩箭都给扎到对应的位置,那他们也真是辜负了公主的期待。

而若仔细听去的话,就会听到,在远处模模糊糊地传来了一声“敌袭”高呼。

那是……

那是对百济一方来说,他们被发现的信号!——

黑齿常之并不知道,他们的出行甚至早在四天前就已经被李清月获知。

在听到了对方的警报号令后他不由在脸上闪过了一丝振奋之色。

绕路而走斥候探路反复变换沿途行军时间让他们的这一支队伍几乎在即将抵达泗沘城的时候才被发觉无疑是绝大的优势。

所以他也旋即发出了进攻的指令。

数百骑兵在得到了信号的下一刻便急速往前冲出。

早在前来泗沘城的路上他们就已经被告知自己需要尽到的是什么责任。

在这进攻山城战斗的开端他们必须赶在唐军在半月城建立起防线之前抢先一步击溃他们的防守!

所以他们要快!

黑齿常之坐镇于中央并未贸然出动他的裨将却已置身骑兵之中随同那股铁骑洪流一并冲向了远处的城墙。

在突如其来的敌袭面前唐军的仓促应对清楚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到远处的山城之上似不断地有人影走动而近处也是同样慌乱的场面。

与此同时那些在城下修筑城防、搬运石块的唐军匆匆推着板车意图赶在敌方到来之前将这些东西都给运送到防线之内。

他坐在疾行的奔马上在嘴角扯开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人的腿脚又哪里比得过马匹!

带着重物的时候更是如此。

他甚至看到了不少人已放弃了自己手中的东西径直朝着半月城的豁口奔去。

这些豁口正是唐军在进攻百济之时留下的痕迹因短期内无法寻到合适的楔形石将其填补便只是草草地将其填上了障碍物现在也正成了那些士卒归去的通道。

可也正是这些豁口让这位裨将以及他同行众人的士气都在这一刻趋于高涨。

断壁残垣恰恰代表着他们几近于亡国的经历哪怕还看不清城墙上的砖石痕迹他们仿佛也能看到在那上头一度残留的血痕。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扯开了嗓音高呼出声——

“杀!”

杀入这泗沘城王都之中夺回他们的荣耀!

在李清月从高处俯瞰下去的视线之中

饶是这些战马远不能和她在数次阅兵中所见的李唐军中所用战马相提并论她也

依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在数百战马疾驰奔行的同时这本就不算太高的山坡不住地震颤像是下一刻就要迎来疾风骤雨的打击。

但她没有对此感到惊慌只是朝着一旁的澄心伸出了手去一把鼓槌随即落入了她的手中。

而下一个动作便是她抬手就朝着身边的军鼓敲了过去。

雷鸣声动的马蹄声里这一记鼓声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可也就是在这须臾之间原本还像是在逃难回城的唐军都忽然有了各自的动作。

那一辆辆推车边还有躲藏进车底的耳闻这一声信号快速将车又推动了几步而后将其卡在了原地。

也就是这多走出去的几步半月城前的这片土地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分散在城下的推车之间忽然拉拽起了一道道绳索组成了一张特殊的网络。

不准确的说那是一条条的绊马索。

车上的石块也不是要被运送去填补城防缝隙

以至于当来不及刹住的马匹撞向那些绊马索的时候马匹前行的力道非但没有将绳索扯断或者拉动反而被绊倒在了当场。

就是借着这些阻拦的时间那些还滞留在半月城外的士卒飞快地掣起了地上的盾牌朝着城墙的方向缓缓退去。

夏日的草场既让人感到万物生长的繁茂却也在同时——

变成了藏匿器具的好地方。

骑兵裨将纵马越过了其中的一道绳索含怒朝着其中一名唐军追去。

对方手握盾牌也绝不可能挡得住骑兵的挥刀一击承担下他的怒火。

可也就是在他一面勒令骑兵整队一面追去的时候在那半月城旁不知何时建造的一个个小型堡垒中涌出了一批刀盾手正在借着这出混乱同时袭来。

这裨将不由一惊。

唐军的跳荡队伍足以抗住马队的撞击甚至打出攻坚的效果眼见敌方手中的长刀还远比自己所用的精良他哪里还敢贸然行追击之事当即勒马回头与自己所统率的骑兵部众会合在了一处。

也就是在这耽搁的须臾间那拉拽起绊马索的推车士卒都已尽数归入了刀盾兵的队伍之中。

谁都能够发现直接因绊马索而摔死的

骑兵或许不多,可他们的骑行速度却已经都因这出意外而减缓了下来。

以至于当黑齿常之所率的步兵尾随骑兵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唐军的刀盾兵且战且退,留下的却是他们这一边骑兵的性命。

他远望着这一出不在意料之中的画面,面色骤变,厉声高呼,“止步!”

但他这止步两字,显然是已经说晚了。

因为就在他发出示警信号的同时,在那半月墙的高处架起了一支支弓弩,朝着这头进攻的骑兵发出了凌厉的攻势。

这些飞射而出的箭矢根本不需担心会伤到自己的同伴,谁让他们打击的目标只是后排的骑兵。

步兵所持的箭矢基本在二百五十步,这是百济士卒和唐军交手中总结出来的规律。

所以当骑兵进入距离半月城二百五十步范围,却依然面对的只是这些刀盾兵阻拦后,那裨将便满心以为,绊马索和刀盾兵都是唐军在人员匮乏的情况下勉力做出的反抗,弓弩手还不曾就位。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何止是那些“逃窜”的唐军没有成为他的刀下亡魂,就连这道未经修缮的半月城后也还等着一支精锐的弓箭手队伍。

在骑兵前列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的那一刻,令旗挥动,也让他们各自扣动了角弓弩的扳机。

箭矢如雨,径直砸入了骑兵队伍的中后排,顿时引发了一阵惨呼。

不只是如此。

倘若这是骑兵对冲,战马的眼睛上往往要被蒙上布条,防止马匹对前方的战况感到恐惧。

可此时不是!

这些踌躇满志的百济将士原本想做的,是直接以骑兵抢占外围山城城墙,对于马匹的认路就有着不小的要求。

然而此刻,这些战马看到的不是山坡走势,而是飞落而下的箭雨。

求生的本能让这些战马烦躁地想要往后退去,却被骑乘他们的骑手勒令着往前。

这转瞬间的僵持,足以让这些本就是攻坚而非防御的刀盾兵看到机会。

其中一名百济骑兵明明在上一刻还看到他的对手准备往后退去,却在下一刻就看到一把长刀从盾牌的缝隙之中有若鬼魅地伸出,一刀扎进了他那战马的脖颈上。

濒死的剧痛让那匹战马直接将马背上的人给掀翻了下去。

于是那把长刀竟好像不曾经由一点停顿地便径直挥下顺带砍向了这骑兵的头颅。

盾牌之后的唐军士卒对于这出得手到底报以何种想法这个已近垂死的骑兵是无法确认了。

他只能看到的是这一组五人毫不贪功冒进在新的骑兵顶替上位置之前就已继续往后退去了数步以便让自己更为安全地置身在弓箭的保护之下。

好像只是刀兵相接的短短时间在黑齿常之的视线中看到的就是他的骑兵队伍大乱。

若非将军在后他毫不怀疑他的骑兵会选择尽快脱离战场逃回到他的面前。

他也几乎是下意识地便仰头朝着山城之上看去。

原本身在那里的应该是他百济的皇室可惜那些人里有的从西面崖壁处纵身入海有的则被押送到遥远的大唐国都所以此时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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