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城市之空是比天更高的秘境。枯黑的树干上吊满冰封的巨型蝙蝠,让人一时分不清那是真物还是做工逼真的工艺品。在脑中进行了最后一次预演后,一身西装的管家稳步走到蝙蝠林的前沿,缓缓摘下了纯白的手套,绅士地微微欠身行礼:
“失礼了。”
他将金色摇铃系到空树枝上,褪下了身上考究的西装外套和马甲,解开了丝绸衬衫最上端的三颗纽扣,引而不发。被拨动的怀表时针无声地走动,管家皱缩的肌肉奇迹般地充盈起来,衰老的皮肤重又展开,岁月留下的痕迹完全被销蚀,他活动着苍劲有力的身体,肌肉在骨骼爆响的一瞬间骤然凸现。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从文雅的、被时间所遗忘的管家变回了那把雄健有力的暴戾古刀。一切准备就绪后,他轻轻摇了摇树上的摇铃。
轰然巨响,寒气如滔天大浪汹涌袭来,伴随着尖细的动物泣鸣。冰封裂解,紧紧包裹着身躯的双翅松动,沉睡了百年的巨型蝙蝠终于苏醒,“嗒”的一声从树枝上脱落,在着地前张开1.6米长的翅膀悬空漂浮,双眼亮着的危险红光照亮了昏暗的秘境。原本就足够庞大的体型现在还在急速生长,煞气包裹的异兽张牙舞爪,活脱脱一群凶神恶煞的地狱暴物。
然而他也是从地狱返来的男人。
狂风卷着杀机袭来,大战近在眼前,管家全身线条绷紧,全身全心迎接每一只向他扑来的巨型蝙蝠。他徒手擒住凶猛的暗兽,钢铁般坚硬的翅翼被非常人的力量折断,动作迅猛而利落,看上去轻而易举,实际上他只是能灵活地抓住每一个发力点罢了,在精密准确的限时计算下他的动作误差甚至不会超过2cm。
蝙蝠的爪牙掠过,却割不开他身上的衬衣。这是再尖利的锐物都无法破坏的“神”赐之物。他以旧日之身肉搏,除了紧握的双手外再无其它武器,因为他自己就是重塑的“神”之刃,不,比起刀刃,他更像是温和掩不住锐利的时针,沉稳地踩过每一分秒的足迹。
时针一点点走动,前半场他毫不费力地打下了数十只蝙蝠,与预想中的进度丝毫无差。一切都按他早已计划好的轨道进行着。然而蝙蝠并非无脑的怪物,原本乱成一团的蝙蝠群分成了两队,一队依旧主攻,另一队则将全部力气用在浮空飞行上。薄膜鼓动掀起的气浪击打着他伤痕累累的面庞,他的动作在强气流的干扰下出现了细微的偏差。城市暗兽远比他想的聪颖得多,这百年间它们的进化并没有停滞。它们融合了城市的智慧与黑暗,是造于人而超于人的产物。计划之外的微小失误被无限放大,积累起来化作了裸露皮肤上越来越多的血痕。蝙蝠的吸血量超出了计划的预测值,它们开始逐个进化,情况更加棘手了。
他随手折下一只蝙蝠尸体的翼骨,挥断了扑来的几只高级血蝠。骨刀极细,韧性却超乎寻常的高,无论是人类世界的材料还是技艺都无法匹及。血蝠群没有退缩,它们开始列阵吟唱,无法被人耳接收到的超声波咒语诅咒着骨刀,骨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了。这是蝙蝠的一种古老刑罚,受刑者的白骨会在死亡的歌声中消失殆尽,化为一滩没有支架的肉泥。
无法改变攻击方式以弥补失误,管家不得不加快了攻速。进化后的血蝠浑身竖起了刺栗扎手的毛,他因此转换了攻击对象,向翅骨间击去,一拳打穿了相连的薄膜。干扰解除,然而前半场的误差已不可挽回,完美的时间规划还是出错了。
场上的血蝠只剩下了最后几只,怀表的时间还剩20秒,他在预留的时间内休息并观察着。剩下的血蝠属于气浪分队,攻击力不算强,但受了太多伤也导致他攻速的极限值有所下降。现在败逃只会前功尽弃,更何况他根本没给自己留这个选项。他决定赌上生死最后一搏。血蝠将他包围起来,却并不急于攻击。它们蠢蠢欲动,又不得不在理智下压抑着血性。管家猜它们已经看出他对时间的掌控异常紧张了,那他也只好主动出击。血蝠不再一味反击,而是全力躲避以拖延时间。第一、二只血蝠都被顺利拿下,但当第三只的翼骨被抓住时,血蝠敏锐地感受到管家手腕的松动,于是猛地挣脱了翅翼,将他重重拍击到树干上。
时间结束了,管家变回了脱力的老人。其余的血蝠伺机而动,准备迎接这场久违的狂欢盛宴。要是还能再有一点时间就好了,当初他也是这么想的。他将掏出的怀表紧紧握在手中,在行将就木的时光里,是这枚天赐的怀表给了病榻上的他第二次生命。
面前的血蝠举起了利爪,他没有合眼也没有躲避,只是视线渐渐恍惚了。伤口的疼痛感还未传来,一丝水流过的凉意让他想起往日时光里的蝉鸣,那是他悠久夏日里唯一的清凉,漫漫硝烟里唯一的慰藉。他又回到了弥留之际,不过这一刻他的内心不再空无一物。
清脆的鞭挞声在空中炸开,柔软的长鞭扫过他的身前,一举清除了所有遗留的血蝠。每一击都干净利落,毫无偏差地落到每只血蝠身上,却连管家的一根毫毛也没有挨到。鞭子这样难以控制的武器竟能运用得如此灵活自如,只可能是那一位——
“因为有了怀表,所以我也成了能准确把握尺度的人呢。”
无声的话语通过纸面传递,被誉为“亚神”的男人就站在他的身前,指节上的银戒在暗境中熠熠生辉。
“亚神大人······”
他又一次分不清幻梦与现实了。那个披着圣光的男人再次将他带往温暖的天堂,仿佛绝望的幻梦只是无谓的过去。早从那一刻起,坚定的无神论者彻底动摇了。
“公爵大人,”管家回过神来,急忙起身行礼,“我真是太失职了,居然要您亲临战场。”
幸亏有这件衬衫保护,他没受太大的伤。
“我也很想到人间看看。”白公爵收起了临时创造的武器,双指间的矩形信纸在胸前展开,像是云间和贵的飞鸟,绝不会被世俗和鲜血玷污。
“我还是太疏忽大意,离合格的管家差距还是太大了,”管家仍然低着头,“很抱歉让您失望了。”
“你做得很好,是我太强求你。”纯白无瑕的纸面后是柔和风度的微笑,“‘恶’的变化导致蝙蝠的力量超出预估了,我应该给你配备武器的。”
管家迅速重整了着装,解下了系在树上的摇铃,恭驯地侍在白公爵身后。穿过暗林是高不见尽头的灰岩山壁,形似齿轮的石门洞开,明亮的冰室刺出冷色的光来。为了表示敬意,两人都没有眨眼,却也很快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冰室内种满了各色的鲜艳蔷薇,娇嫩欲滴,仿佛这座冰室就是为了它们的保鲜而建造的。可如今这道隔绝天日的门被打开了,总让人觉得这样的“永恒”被染上了一层惶惶的不安感。蔷薇一致朝向冰室正中的冰棺生长,棺内铺满了血色的曼珠沙华,上面躺着一位肤若凝脂的美艳女子,看上去还很年轻,暗红色的短洋裙几乎要与曼珠沙华融为一体。精致的花边裙摆本该俏皮地跳动着,此刻却与它的主人一同安详地躺在这里,死气沉沉。
管家刚想上前,却被白公爵拦住了。他不忍让这些陪伴了她几个世纪的鲜花被除她以外的人所践踏。管家会意,摇了摇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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