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破旧房门,日光瞬间进入打在石砖上,她看见,阿酌端端正正坐在床边。
日光刺眼,少年抬起右手挡住双眼,侧头透过一点缝隙看向门口,“二娘子。”他连忙起身行礼。
潘棠故意将门开得更大些,“你先起来。”她走近他面前,“你竟然真的在这儿。”
“我问你,你今日为何迟迟没出现。”
他再次单膝跪下,垂头抱拳道:“都是属下的错,今日一觉睡过了时辰,请二娘子责罚。”
“怎么一上来就要责罚?”潘棠皱眉,她本是来和他问问清楚,他对她是否有什么不满。但怎么他一上来就要请罪。
她轻咳一声,“真的就只是睡过了?”
他垂眸,“是。”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了吗?”
“没有。”
他的手死死地抱拳,快要掐出血。
潘棠弯下腰,陡然凑近他,和他面对面。少年猛地后仰一下,潘棠仔细端详着他,他脸色很白,眼下有乌青,眼眶是红的,满是红血丝。
“昨晚没睡好吗?”
少年垂眸不答。他真希望二娘子此时可以粗心一些,放过他吧。
“还是昨天和我出去累的?”
他仍然不答。
“那好吧,我不问了。”她直起腰,看着眼前有些狼狈的少年。这个人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都是灰尘,如此憔悴呢?
阿酌悄悄松一口气,但只听潘棠继续道:“阿酌啊,心里有什么话要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属下没有话想说。”他道。
“行。”潘棠笑笑,真是个榆木脑袋。
“既然如此,那下午就来找我,有任务交给你做。”
她看了看四周,随口道:“过几日给你些钱,修葺下屋子吧。冬日冷了,这样透风晚上睡不好。”
她走到门口,看向旁边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的黑斗篷,“这斗篷我拿走了。”说完抱着斗篷踏出门去。
“好。”
阿酌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阳光还是过于刺眼,他闭上眼睛。
少年悉心舔舐着毛发,藏起锋利的爪牙。
——
下午,天公不作美
才晴朗了一会的天顿时又乌云密布,乌黑翻墨的云层笼罩整个天穹,腊月严寒,天上又簌簌下起小雪。
虽然是雪天,但潘棠却不得闲,她坐在廊庑下面,指挥着曼姝和般若准备原料。
阿酌则在院子里支起两个炉子,架上铁锅,燃起炭。
“这样不行,”潘棠摇头,“你再给这两个炉子架个棚子吧,不然火全被雪给灭了。”
阿酌应下,又去找木头搭棚子。
另一边,般若拎起水桶,继续去井边打水,曼姝则清洗着木桶里的高粱。
潘棠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脑海里浮现上午见到他时,他的狼狈模样,那种尽力掩饰,依旧掩饰不住的狼狈。直到现在他的眼睛里也都是血丝,只是她不说,只当没看见。
不久,庭院里两个炉子都生起炭火,阿酌的棚子也已经搭好。
潘棠笑着合掌,“我们开始吧。”
她自小跟着阿姐酿酒,但当时她们都是偷偷的,只敢在小厨房悄悄生火,不敢让别人知道。
阿姐谨慎,但潘棠现在不管那些。
两口铁锅上,架起两个笼屉,垫上粗麻布,再将用雪水泡好的高粱倒入蒸熟,不出小半个时辰,就满院子的高粱香气了。
水汽氤氲应和着雪花飘落,冬日的院子里难得如此有烟火气。
随后,晾凉的熟高粱被潘棠细心撒上酒曲,翻拌均匀后再放入酒坛中,中间留出一个酒窝,再用牛皮纸封口。
她这次酿了两坛。
般若闻着熟高粱的香味,咽了咽口水,“二娘子,这酒什么时候能喝啊?”
潘棠道:“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坛了,不过这酒可不是直接喝的。直接喝那和东市那些普通米酒有什么分别。”
曼姝解释,“过几天还要再忙活一通呢,到时候才是酿酒的关键。”
“这么厉害。”般若鼓掌。
“那是自然,大娘子当年想出来的酿酒之法,全长安除了大娘子和二娘子没人会。”
“所以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曼姝笑笑看向潘棠,潘棠抱臂,胸有成竹道:“蒸酒。”
蒸酒之法,蒸出酒之精华,只有经过蒸制的浮生醉才是能真正称之为浮生醉。这也是长安诸多酿酒师,怎么改变配方,也酿不出浮生醉的原因。
她道,“七日之后,我们就可以蒸酒了。”
“怎么这次只要这么短时间?”曼姝不解,以往酿酒都需要一个月。潘棠解释道:“天气冷确实需要一个月,但若是我们每天都用炭火暖着,便能缩短时间。”
“…原是如此”
她要赶在进宫之前,将浮生醉酿好,带到宫里去见阿姐。
想起阿姐,她的嘴角弯弯,若是这次进宫能见到阿姐,再给她带浮生醉,她一定会开心的。不知道阿姐在宫中过得好不好。
潘棠今日心情不错,一是完成了酿酒,二是马上就能见阿姐,再有就是,昨日整治了和她议亲的赵澄,让他知难而退。
在大虞国,像她这种闺阁娘子的人生,一句话就能全部说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无趣到不能再无趣。同样的,虽然她常常有主见,但其实也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好当下。
时至傍晚
漫天都是鹅毛大雪,打着卷儿从四面八方飘落,天寒地冻,却因为院子里的火炉而有了生气,炊烟袅袅起。
曼姝和般若在一旁闲聊,阿酌用扇子拼命扇着炉子,此时炉子上正架着两只油光鲜亮的烤鸡,香气四溢。潘棠揣揣手,冷得站起来直跺脚,看着少年脸上的炉灰,和他专注的神情,她不自觉扬起嘴角,。
有股发自心底的暖意,一种很踏实很温暖的感觉。
“要好了吗?”
扇着火的少年抬头,“回二娘子,还要点时间。”
他脸颊和额头上沾了两抹灰,估计是自己不小心蹭上去的。
眼睛被烟熏得睁不开,他使劲眨眨眼,眼中顿时一派泪光盈盈。
像只脏兮兮的可怜巴巴的小狗。
潘棠“噗”一声笑出声来,她掩面,“阿酌你过来。”
“二娘子,鸡马上要熟了,属下要看着。”
“没事没事,般若去看着,你先过来。”
般若正和曼姝窃窃私语着,猛地抬头看见阿酌的脸,立马对身旁曼姝小声道:“快看啊,阿酌侍卫的脸。”
声音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他尴尬地摸了摸脸,结果越擦越黑。
“你快过来,别擦了,越擦越脏。”潘棠笑着,又对般若吩咐,“般若你去帮他看着。”
“好嘞!”般若得令,三两步跑进棚子里,夺过阿酌手里的扇子,“阿酌侍卫你快去啊,二娘子唤你呢。”
“好。”
阿酌像是下定决心,一头扎进飞雪中,跑到潘棠所在的廊庑下面。
“你站这么远做什么?走进来些。”
“二娘子,属下身上脏。”
潘棠睨他一眼,“别一天到晚瞎找理由,赶紧过来些。站到这。”
她此时坐着,用脚尖点了下自己前面的位置。
她穿了双绣着狸猫的加绒绣花鞋,精致可爱,少年一双黑靴子站到她面前。
“看个炉子弄得灰头土脸的。”她此时不得不仰头看他,一双明眸闪闪的。
阿酌笔挺挺站着,竟然是不敢去看她的脸。看到他僵硬的样子,她不知为何心情更好了一分。
“蹲下。”她道,“把脸凑过来。”
她看着他的脸,赤裸裸的目光不给人一丝逃避的机会。阿酌觉得自己开始发烫,莫不是又要“发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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