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兄,见信如晤。

天已转凉,北地秋景甚佳,名山丽川瑰魄雄奇,一如你我曾于书斋中畅想的模样。惜无桂香。

宛京的丹桂可曾开了?我于北地无所念,只惦记着九里街的桂花糕。玉染也爱吃那家糕点,你若见到她,请她代我问母妃安。

崔姑娘说大理寺事务繁多,你忙起来便顾不上休息,随信附上她用北地野花做的香囊,安神助眠,效果极好。听闻江伯父有致仕意,寄厚望于你,还望回兄不要为此烦心。陈老昨日与我闲谈,提及前年与江伯父对饮夜谈之事,伯父曾坦言,他不求你位极人臣,只愿你一生无灾无病。

几部未校完的书稿还存在你那儿,有两篇论及水利,我不通此道,你若得闲可替我看看。

我这里一切都好,珍重珍重。勿念。

妹暄

展开的信纸在江渊然手中轻颤着,他出了片刻的神,搁了信,又拿起那只绣样精巧的香囊递到鼻尖。涩苦的草药气霎时弥散开来,他微闭了眼,隐约间望见了信中所言的雄奇山河。

手背被不轻不重地啄了一口,江渊然轻嘶一声,转头看向那只长途跋涉的灰毛鸽子:“你介意再等一日吗?我摘了些桂花,想请你一并带去。”

鸽子显然不解风情。它歪头看着江渊然,黑亮的小眼睛里满是不耐和责怪。

“好罢,”江渊然叹了口气,“我这就回信。”

他研墨铺纸,还未落笔,便听到门外传来匆促的脚步声。在屋门被推开前,他一把抓住那只不明所以的鸽子,塞进了桌案边的小柜里。

鸽子咕了一声,被江予有些恼怒的质问盖过了。

“温娘说你回来了,”江予走得急,声音里还带着喘,“怎么也不来见爹爹。”

江渊然从桌案边站起,对着他垂首作揖:“只是回来取些东西,署中还有事情,不及给爹爹请安。”

“你既然还认我这个父亲,”江予加重了语气,“就莫要把我说过的话当成耳边风。”

江渊然平静道:“孩儿不敢。”

“我替你寻了好几家的姑娘,你却没一个中意的,是在闹哪班脾气?趁着我如今尚在朝中,和各部都能攀些交情,还能帮你说上些话,等我退了,你再想结一门好亲事,可就难得很了。”

江渊然原本想像往常那样搪塞过去,转眼看到桌边的香囊,忽然改了主意。他近日劳累过度,面色不佳,但在父亲面前依旧客客气气:“我已心有所属,爹爹不必太过操心。”

“是谁?”江予重重地往前踏出一步,惊得柜中的鸽子又咕地叫了一声,但他尚在震惊中,并没留意,“渊儿,你要知道,江家是跟着五殿下的,朝中有几位大人素来与殿下不睦……”

江渊然已经比父亲高出了一个头。他望着江予稍显佝偻的肩背,心中软了一下,却还是继续道:“孩儿心意已决,此生非她不娶。爹爹是为我好,我明白,只是……恕难从命。”

江予真的动了气:“婚姻大事岂能由你胡来?你倒是告诉爹爹,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让你这般失魂丧魄?”

那句失魂丧魄让江渊然无端怔了一瞬。他这一生没有羡慕过任何人,却总是难以自制地,对数年前的自己生出微妙的妒意。

他早已没有了失魂丧魄的资格。

“崔家嫡女。”江渊然看着江予脸上血色尽褪,知道这是父亲最怕听见的回答。他心中厌烦,忽然便觉到了疲惫,“孩儿不会让爹爹为难,执意同崔氏相交,但请爹爹也不要逼迫孩儿。温姨娘,”他拔高了声音,看向躲在门外的人影,“爹爹累了,你送他回房歇息罢。”

江予被劝出门时还在发愣,走了两步又忽然回过头,梗着脖子冲江渊然喊:“你想都不要想!”他像是刚反应过来,面色胀得发了红,喘着气道,“你一向懂事,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糊涂?荒唐……绝无可能!”

江渊然承着他暴涨的怒气,没有多说,只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重复了一遍,用的是公事公办的语气,“绝无可能。”

*

战时一切从简,但婚事的筹备还是比晏泠音料想的繁琐许多。她看着一道道红绸在城中高挂起来,对身后正替她挽发的青荷小声道:“也不必如此铺张。”

“这可不是铺张,”青荷梳发梳得小心,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只怕碰歪了发髻,“都是宫里赏的东西,好容易才从山匪那里寻回来。殿下是按公主的规制出嫁的,若是连这点排场都没有,未免叫人笑话。”

“那又如何。”晏泠音垂了眼,“我不在意这些,将军也是。”

“挂完绸子就算了,”青荷知道她怕麻烦,叹了口气,“将军早吩咐过,这次不摆宴,不奏锣鼓,越低调越好。殿下是没见着,那些京中带来的稀罕吃食,都被分给城中的小儿了。”

晏泠音这才露出笑来:“是他的做派。”

“殿下,”青荷看着晏泠音唇边的笑意,只觉有苦涩从心底泛涌上来,她轻声道,“就这样决定了吗?”

“我与将军早有婚约,”晏泠音说得自然,“他如今身体抱恙,早些办了婚事,也好替他冲喜。”

青荷垂首替她整理发饰:“听说谢都督也病着。”

“确还未醒,”晏泠音望着窗外飘动的红绸,“多事之秋。”收回目光时,她借着镜面望见了发簪的一角,不觉愣了一下,“这簪子是哪里来的?”

她原先那支发簪留在了蔚州的当铺里,没时间也没心力去赎回,而青荷替她插上的这支看着眼生,不像是宫里的样式。

“一直搁在殿下妆台上呀,”青荷惊讶道,“我以为是将军送的,殿下也不认得吗?”

青荷这一猜测不是毫无缘由,按照大梁的习俗,男子只能赠发簪给正妻。

“……或许罢。”晏泠音侧过头,试图辨认玉簪上的纹样,但从她的角度实在看不清楚,只得作罢,“我记不清了。”

她来北地后便未曾敷过脂粉,因而望着镜中的盛妆之人时,晏泠音竟觉到了陌生。颈边一道伤痕被青荷小心地遮盖掉了,薄唇沾了胭脂,似红透的浆果,是她整张脸上唯一一点艳色。

青荷绕到她身前,俯身替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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