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昭在永麟殿内睡了一夜,早晨服侍的宫女进来,她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流霜!汀雪!”

云昭昭惊喜不已。

本来经历了昨天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劳累,睁眼时看见永麟殿陌生的房梁和屋顶,她又有了一种刚穿书时的仿徨。但现在看见两个丫头,她忽又觉得,那种熟悉的、来自家里的归属感好像并未彻底远去。

“小姐,”汀雪习惯性地开口,意识到不对又改口道,“贵妃娘娘,奴婢来服侍您梳妆……”

这个称呼从汀雪口中听着让云昭昭很不习惯,她看汀雪穿了一身浅桃红色的宫装,既大方又娇俏,便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嗔怪道:

“傻丫头,怎么一天不见就跟我生分了?不许那么叫我!说好了啊,虽然现在咱们进了宫,但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便还是什么样。”

汀雪被她亲昵的态度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小姐,啊不,娘娘,宫里面规矩多,要是让人家听见了……”

云昭昭一面任由汀雪为自己梳头,一面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还有流霜。”

“小姐……”汀雪欲言又止,沉默地将一支红珊瑚修翅玉鸾步摇插到了云昭昭的发髻上。

“怎么了,”云昭昭问,“难道真有人一进宫就给你们俩难堪了?”

流霜接过话说:“倒没有人敢为难我们俩。只是奴婢和汀雪听说了昨晚的事,有些替小姐担心。”

一听到昨晚二字,云昭昭立马警觉,但仍面不改色道:“昨晚怎么了?”

流霜说:“小姐,奴婢们一大早就听说,昨晚陛下没有来永麟殿同小姐行合卺礼,而是……去了易答应那里。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传陛下并不待见如此大费周章的迎小姐入宫,只是为了做给老爷看的。”

云昭昭立马松了口气,看来昨晚永麟殿里的那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其他人注意。

她心情不错,笑着又挑了两只宫花绾在发髻上,甚至连早上御膳房端来的甜得齁人的糖蒸酥酪也多吃了好几口。

但在流霜和汀雪看来,云昭昭的表现和笑容都甚是诡异,她们想起来曾经有一回小姐生气到极点就是这种反应。

流霜以为她在为昨晚被赵昶冷落而生气,连忙劝道:“小姐,这宫里面嚼舌根的人多,他们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在意,既然进了宫,以后的日子还长,陛下迟早会把小姐放在心上的。”

“我还担心他把我放在心上呢。”云昭昭说,“这样挺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外间传来一名宫女的声音。

“贵妃娘娘,奴婢来迟了!”

不片刻,这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了云昭昭的面前,她一身女官的衣服,乌黑的头发妥帖地盘成假髻,头插金雀簪,腕间戴着两只大大的金镯子,整个人透着股精明干练的劲儿。

见到云昭昭,她的眼睛立马挤成了两道月牙。

“参见贵妃娘娘,奴婢名唤逐月,是昭阳殿的女官,以后就由奴婢来替您打点宫里的一切,您尽管吩咐便是。”

她格外热情,既是嘘寒问暖地询问云昭昭在宫里是否适应,又是打听她早膳吃了什么什么、是否合胃口,甚至还主动向她介绍今日诣拜太后和敬茶时的注意事项。

她如此妥协周全,又精明能干,似乎任何麻烦的琐碎事都难不倒她,这宫里大到养心殿的御前太监,小到浣衣局的宫女,好像没有谁是她不认识的。连流霜停了都忍不住在一旁感叹,“什么时候奴婢能像逐月姑姑这样厉害就好了。”

逐月则客气道:“霜姑娘还年轻,这才刚进宫呢,急什么,这三宫六院,六局一司的门道多着呢,有空我再慢慢教予你。”

流霜受宠若惊道:“谢谢姑姑!”

她说罢便感激地想要行礼,却被云昭昭叫住。

“流霜。”

叫住她后,云昭昭却吩咐逐月道:“逐月,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觐见太后了,你先回昭阳殿吧。”

“啊?”逐月有些懵了,跪下道,“娘娘,可是……这两个丫头刚进宫,难免路不熟,觐见太后这等大事还是让奴婢陪您一起去吧。”

云昭昭说:“没关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昨日我听闻内务府的李公公说昭阳殿还未收拾妥当,你做事稳妥,我是最放心的,先回去帮我盯着那帮内务府的宫女太监,别出了什么差池,少了什么东西。”

“是……”

逐月本计划着今日陪她去太后处,再好好表现一番,好得这位新任贵妃娘娘的青眼,却没想到就这样被打发了回宫,而且打发她的理由同样让她难以拒绝。

她想了想,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贵妃娘娘,奴婢前来,还有另外一事。也许流霜和汀雪刚才已经同您说过了,陛下昨夜宿在了易答应的宫里,今早就封她为易常在了,还赏了她不少好东西。”

“那又如何?”云昭昭若有所思道。

逐月干笑两声,说:“娘娘有所不知,这易氏乃两年前陛下登基后那次大选入宫的,其父只是个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再加上易氏是庶出,在一众新秀里也并不突出,便只封了个答应,这两年在宫里就跟个空气人似的。娘娘请细想,这易氏怎么会这么巧,偏巧赶在娘娘和陛下行合卺礼的时候,就得了陛下的宠幸呢……”

逐月之前多方打听过这位云贵妃的性子,知她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角色,便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不少易常在的不是,颇有点替云昭昭抱不平,与她同仇敌忾的架势。

谁知她说了半天之后,云昭昭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道:“知道了。”

逐月不甘心道:“娘娘,由此可见这易氏绝非什么良善任人宰割之辈,咱们一定要早做打算。娘娘昨夜的遭遇现在已经在宫里面传开了,内务府那群踩高捧低的家伙,今早一听到风声就去巴结这位新主了,就连大总管李四现在都巴巴地跑到翠微宫去了。”

“这样挺好的,由他们去吧。”云昭昭听完点评道。

逐月见她这副淡淡的样子急得直跺脚,“可是娘娘……”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云昭昭摆了摆手,“可是逐月,我刚进宫,身边除了流霜和汀雪两个丫头外得力的人不多。我昭阳殿地儿小,容不下太多人,也不需要那么多的趋炎附势之徒,我想正好借着这事儿,让我的昭阳殿内清净清净,你先回去罢。”

她说了这番话后,便命人摆架慈宁宫,留下逐月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映在永麟殿的金砖上。

流霜有些不解,在去往慈宁宫的路上,她忍不住说:“小姐,刚才逐月姑姑也是一番好意啊,她是宫里老人,又这么为小姐着想,就这样就把她一个人撇在那里不太好吧。”

云昭昭反问:“你也认同她说的是不?”

“倒不完全,只是逐月姑姑说的有理,那易常在确实需要多留意……”流霜说。

她有些不服气地喃喃道:“小姐,你不知道,昨晚我和汀雪到了昭阳殿,内务府那群太监那叫一个巴结,又是给我俩端茶,又是递糕点的,好不热情。可今早一听说昨夜陛下未同小姐行合卺礼,而是临幸了易常在,那群人就开始玩忽职守了,变脸可快得跟变戏法似的。”

云昭昭微微一笑,见汀雪一直低头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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