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臻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站起来,从棺材里出来,试图为自己找补:“哈哈哈,抱歉啊,大……公子,我以为是我妹妹解斛珠呢。”
姚复难言地上下扫了他一眼,完全没想到解臻在外人面前一副清冷卓绝干脆利落的模样,竟会和解斛珠开这种玩笑,肯定会被嫌弃吧?他换了个同情的眼神,站起来说道:“我姓白,白附子。是大王新调来的将军,准备奉命西进攻打秦州。解将军……与令妹关系真是不错。”
“嗨,我妹妹正值婚龄,白将军还缺妾室吗?”解臻故意开了个玩笑,脸上也带着戏谑的笑,“她虽说不会琴棋书画,也没有文字功夫,却是领兵打仗的一把好手——”
姚复捂住他的嘴:“闭嘴吧——”
后面马上有将士起哄:“解将军,我也正值婚龄啊!我能抬小将军做正妻!”
“叫我嫁给小将军也成啊!”
“将军,看看我罢!想当年我可是村头一枝花,不比白将军差!”
姚复连忙松开解臻的嘴,转过身来,举着剑挥退兵士们:“去去去,都去训练去!一个个都想什么呢!”
接着他指向那四个抬棺的魏国士兵:“这四个人,拖下去斩了。”
大多数将士笑闹着离开了,只留几个人拖着魏国士兵离开。他们回头怕是又要开始传姚复的谣言——不过白附子心悦解斛珠跟姚复有什么关系。至于那四个抬棺的士兵,没有在放下棺椁的时候立刻告辞,见到解臻诈尸也没离开,明显背了什么任务,让他们活着离开都算姚复跟屈郢明争暗斗这几年白搭。
“怎么回事,说!”姚复瞪向解臻。
解臻收敛了在兵士们面前恣意张狂的笑,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公子的样子,微笑着回答:“大王见谅,我们在大同待了一年多,任是再多计策也无用,兵力早就不足了。接到您的信件之后,我便遣散了剩下的士兵,寻了些火药,炸了小五台山,雪崩下来埋了三军,幸亏我提前招呼好了人,在雪里埋了半日便被挖了出来。后来听说他们都在说我死了,索性找了棺材,将计就计罢了。”
这种事除了解臻大约也没人能干出来了,不,可能还有应瑕。姚复心里默默想,却全然忘了自己现在也算是个死人。
“回头让长沙那边给你调兵,你和解斛珠在关外守着,我要入关去。你先找营帐住下罢。”
不知不觉竟又飘起了雪花,姚复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有脚踝深的雪地上,转过身子欲回营帐。
“大王!”解臻忽然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燕地那边的鞑子会把牛奶制成糖,不妨带回去给夫人尝尝?”
姚复转过身子,就着解臻的手拆开那小布包,里头躺着五六颗圆形糖果,生的跟樟脑一样,浑圆可爱,隐隐散发着奶香味。
“有心了啊。”姚复从中拿了三颗,“剩下的给你妹妹吃吧。姑娘家家的,多吃点新鲜玩意没坏处。”
接着他就转过身子,摆摆手回了主帐。
冬日里大雪封山,入关不是好时候,还是得等到回春冰雪全消的时候,又要提防着魏王。
屈郢那边有新涂顶着,解斛珠自己却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魏王的攻击呢。
离开春也就剩了十几日,正好日头不算强烈,恰好能带着应瑕出来玩一圈。
姚复生平也没什么爱好,不过是游山玩水,或是看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他只知道陈重熙偷摸着开了家专卖这些书籍的书局,却怎么也问不出来在哪。这也就算罢了,可他对出去玩总有种莫名的执拗。
也许是从前姚老头压榨地太紧了。
自从和应瑕袒明心迹之后,姚复觉得心里格外轻松,对和应瑕一起出去玩的执念竟越发加深了。
解臻回来当天夜里,他就神神秘秘摸进了应瑕的营帐,好不容易求应瑕一件事,自然也摆满了求人的态度,满脸带着和煦的笑不说,还强从某个兵士手里换走了一支白玉簪子——那簪子极称应瑕,白玉为骨,尾部又用金线绕上了几只遒劲的血色宝石镂成的苍梅——用一块顶好的羊脂玉。
这支簪子是他本来就看上意图送给应瑕的,今日正好作为求人的礼物。外加解臻的糖,这东西在中原是稀罕物,应瑕又重口腹之欲,定然会喜欢。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应瑕把笔放回笔搁上,拨开桌上堆放的厚厚一摞兵法,接过那支簪子,用指腹摩挲着。确实是顶好的东西,即便是拿一颗品质上乘的南珠去换也值当。猝不及防口中又被塞了一颗糖,奶香味弥漫开来,应瑕也没抗拒,在嘴里嚼嚼就咽了下去。
听说北地有一种奶制的糖,相比就是姚复塞过来那玩意儿。挺好吃的。
那高高一摞兵书实在碍事,姚复干脆伸手又拂了一下,半数书籍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始作俑者挨了妻子一记眼刀还恍若无事地趴回桌上,笑着说:“什么你的我的,你我都是夫妻了,五年了,也算老夫老妻了,还不能无缘无故送你东西了?”
应瑕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姚复忽然察觉了应瑕最可爱的地方——她看人总是带着凉薄的讥诮与不屑。她高傲的模样才是最令人欲罢不能、如痴如醉的,如果能让天下人都看到她的美貌,不知多少人上赶着求她一个鄙夷的眼神呢。
姚复笑了笑:“解臻回营了,我也不能马上入关,这十几天时间,你看——”
“别想。”应瑕微微掀了一下眼皮,伸手从地上摸起一本方才被姚复丢在地上,这一会儿正倒扣在她脚边的书,也是她方才批注那一本。她翻回批注到的地方,没急着拿笔,垂眸看着文字,说道:“朝歌没什么好看的,这里什么也没有了。”
繁华的殷商王宫、镌刻着文字的兽骨、烈焰中起舞的妲己,早就随着历史的尘埃消散了。现在的朝歌,比不上长安、雒邑,也比不过阖闾城、山阴。
“你不想去雒邑看看吗?”姚复根本没想过在朝歌游玩,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雒邑,“‘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多好啊。”
应瑕重重叹口气,把兵书拍在桌上:“行吧。不过行军之前必须回来,到时候日头就大了,照的我不好受。”
姚复见应瑕同意,欣喜地眉眼更弯了一个弧度,他笑着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们明天就走!等有机会了我还要去江南!那什么‘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不是吗。”
“好好好,睡觉去罢。”应瑕敷衍地说了两句,把人打发走,便又拿下了方才那支墨笔,继续在兵书上批注。
千年前哪有这么多兵书典籍,好不容易寻了空子好好读一读,自然不希望有闲人打搅。
浩渺的白雪、俏立的寒梅,和粼粼的洛河,都是雒邑冬日的盛景。
“洛河还是要初春看才好。”姚复有些遗憾地看着水面上的冰层,拉着应瑕走远了一点。
冰层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姚复又总忍不住下脚去踩。
应瑕低头看了看洛河上的冰层,又抬头看了看对岸如血的一片梅花。
也只有郊外才有雪映红梅之景了。雒邑城中也有梅花,宽敞明亮的大街上却有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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