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怀愫
罗姨娘被这道炸雷打得面上红白变色,缓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劲来。
胸口那团火烧得她舌尖冒火,眼看喝胎菊茶是不顶用了,金芍低声吩咐红药:“赶紧去煮一壶莲心茶来,要多搁莲心。”
苏妈妈上前拍着罗姨娘的背顺气,又对张全有家的说:“你仔细说!”
张全有家的一五一十禀报:“今儿一早上老爷就带着三姑娘回老宅去了,他们的马车前脚才走,后脚阮妈妈和甘棠又套了辆车出门。”
罗姨娘在与不在,西院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东院。
“午时那辆车回来了,门上人说抱着个什么东西……”
“那会儿怎么不来报信!”罗姨娘恨恨出声。
门上哪能想到会抱一个孩子回来?看见用锦被裹着,好几个丫头围着,还以为是东院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回来给夫人赏玩的呢。
之前的鹦鹉不就套在大笼子里,用厚布罩着送进东院去的么。
张全有家的不敢回话,直到苏妈妈让她说,她才又说:“午后老爷就带着三姑娘回来了,老爷的额角上有伤,像是磕着的。”
“磕着的?”罗姨娘明白过来,老太太不同意这事!
她一下来了精神:“你继续说,别停!”
“老爷和三姑娘都是一回来就去了东院。”张全有家的跪在地上,一双小眼不住往上瞥着罗姨娘,“没一会儿……东院那边就传出了过继的消息,跟着就说人已经在三姑娘的院子里养着了。”
金芍端上莲心茶,罗姨娘也顾不得茶汤还烫,一气喝了半盏,苦到舌头根上都发麻,才勉强将火气降下去。
金芍劝她:“姨娘可不能再喝了,这些下火的东西都太寒凉。”
“收拾东西,咱们回去。”
苏妈妈一怔:“家里还没正经传消息过来,咱们就这么回去岂不是……”岂不是让老爷知道,罗姨娘人在三天竺,眼睛还盯着东院,盯着三姑娘。
“顾不得了!”罗姨娘恨恨出声,保养得宜的手掌拍在椅背上,五脏六腑如火烧一般,哥儿才刚来,此时回去说不准还能挣得一挣!
朱姨娘人还坐着,手里攥着的瓜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种热闹她怎能错过?又想看热
闹,又怕火烧身,半句话都不敢说。
容朝华她可真是厉害呀!容三爷才三十五罢?离四十可还有五年呢,她一个姑娘家不仅能说动她爹过继,容老太太都没同意,她就将人领回家了?
得亏得二夫人没同意讨容朝华进门当媳妇,这要是把她讨进了门,一个怕不是能抵五个用?二房得了“五虎将了!
朱姨娘怕磕瓜子出声,摸了块枣泥糕慢慢吃着:“罗姐姐,这要再不快点儿,天就该黑啦。
罗姨娘一看天色,赶紧吩咐:“大件的慢慢收拾,先叫了船来,回去就说五姑娘吓着了,在山上呆不住!
朱姨娘也不等她赶,自个儿站起来甩着帕子道:“那我也回了,姐姐忙罢。得赶紧把这热闹告诉她们夫人去。
罗姨娘哪还顾得上她,让金芍收拾细软,叫红药传话:“快去叫姑娘收拾东西。
永秀正端坐在桌前抄经。
天光还没暗,百灵早早点亮了灯火,看永秀收笔赞一声道:“姑娘今岁抄的经比往年都好,一个错处也没有。
一张经有了错字就不能供到佛前了,不论抄了几句都要重新起头。
永秀脸上微红,这经她是想抄了给沈聿的,思来想去没有什么能谢他,知道他每日都要供经,就想抄些经文送去给他表表谢意。
她虽没见过沈家公子的字,但想来字如其人,他的字必也极俊逸,下笔时一处都不敢马虎。
百灵刚要去收写完的经文,永秀止住她:“你放着别动!
一页一页亲自叠好,收进素面经盒中,盖上盒盖,看了眼画眉。
红药进屋来传话:“姑娘,姨娘吩咐让赶紧收拾东西,大件儿的慢慢理,先把贵重的收拾了,等会儿就坐船家去。
永秀脸上红晕渐消:“家去?为什么?不是还有三天么?
过继的事情也瞒不住,红药压低了声音:“张全有家的来报,说老爷过继了个男孩,已经带回家了。
“什么!永秀瞪圆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去问姨娘!
还是百灵更稳重些:“姑娘还是赶紧收拾,上了船有的是功夫问。
一行人着急忙慌的把细软收拾好,又留下几个丫头婆子看管大件物品,很快就坐上船往别苑去。
罗姨娘脸色十分难看永秀小心翼翼问:“怎么这么突然爹连姨娘也没说?”
罗姨娘口中发苦哪还有心情搭理女儿只不断在心里思索怎么才能把这一局给扳过来?
容朝华必是趁着殷氏发病老爷难受劲儿最大的时候求他点头过继的。
她筹谋这事多久了?两天两天就办了这样的大事!
永秀见姨娘不理会她咬咬唇扭头看向船外。
日头渐落满湖余晖。
她想到那个经盒好不容易攒满了也不知有没有送出去的一天。
船舫到别苑渡头时天刚黑下来渡口守着的婆子早早看见来船挂着容家的灯笼赶紧点起渡口的石灯照明。
罗姨娘刚下船就问来接船的婆子:“老爷这会儿人在何处?”
容寅离开和心园就去了见山楼。
真娘吃了药一日有大半日都在睡他让唐妈妈把真娘掉的头发收拢起来用帕子包了给他。
他坐在桌前铺开软毡垫子一根一根收拾好再用发带紧紧扎牢卷起来收在旧时真娘给他绣的鸳鸯荷包里。
鸳鸯身上的彩线已经有些起毛绿底的荷包也微微褪色但容寅一刻也没离过身。
真娘手慢好不容易才能做出一只荷包。
如今他也时常能收到妻子绣的荷包但那些都跟这个不同的。新的他看一眼都觉得锥心仔细收在盒中这个旧的装着真娘的落发放在手边时时摩挲。
常福在楼下禀报:“老爷姨娘来了。”
这处见山楼除了他和朝朝连永秀也不许来。
容寅皱眉收起荷包:“叫她在外头等着。”
天一晴园中花树盛放从见山楼窗户看出去几树红花白花云霞似的半掩住了真娘的窗。
容寅又看了眼花树后的那一团灯火
“不是报信说永秀并无大碍怎么回来了?”
罗姨娘满眼心疼望着容寅的额角:“永秀受了惊虽没大事但她日日缩在房中连门都不敢迈我想不如就回来罢了也别再折腾孩子还跟周夫人朱姨娘她们都打过招呼。”
她说到此处语气中略略带了些埋怨:“得亏得我回来了我才刚下船就听说老
爷受了伤?”
伸手想去碰一碰容寅的伤处,指尖还没碰到,容寅便退后了半步:“没什么大事。”
罗姨娘那手并没有缩回去,依旧仰头望着容寅的伤处:“老爷抹过药了没有,赶紧到火灯处我看一看,请大夫了没有?”
一句也不提过继的事。
容寅本来还想她怎么突然回来,听她句句都是关切,刚要宽慰她两句,忽地道:“朝朝的脚扭了,你知不知道?”
只问他的脸,却一句也没问朝朝的脚。
罗姨娘心头一凛,但她立时接口,语调还高起来:“刚知道的,要是不赶回来,我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爷你伤了脸也不请大夫,朝朝她伤了脚也没请大夫!你们父女俩倒叫人操心!”
张全有家的没报东院请大夫,那就是没请过,手底下人这点事要是还办不好,她早就不会留用。
果然容寅一听她这句,脸色大急:“朝朝她没请大夫?她说请过了呀。”
罗姨娘作状叹息:“你们男人的心能细到哪儿去?她说请过就请过?请的哪个大夫,大夫怎么说的?药方开了什么?到底是伤筋啊还是动骨呀?”
容寅当然一问三不知,他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抬步就要去东院看女儿。
罗姨娘脸上依旧带着忧色,紧紧跟在容寅的身后,二人都已经走到云-墙边的月洞门上了,容寅突然刹住脚。
他步子一停,罗姨娘就知道不好,她不等容寅说话,自己作出尴尬模样来:“一时心急,我倒给忘了。”
说着站在月洞门这边不动,还欲言又止作叮嘱状说:“老爷可问得细些,姑娘家的脚仔细着呢,万一伤了筋没养好,一到刮风下雨就会疼。”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丫头婆子们在两边提着灯照路。
容寅见灯光下的罗姨娘满面风尘,脸色憔悴的模样,想到她既为永秀提心,又为朝华和他忧心,顿了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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