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席平静无波,欢声笑语,好似当真是为姑墨办的一般,就连一向看不惯李昭的刘袂都是面带笑容的。李时悦结束当晚同李昭一起回了长乐宫,笑道,“这般平和倒让我有些意外。”

李昭看李时悦脸上带着些遗憾,无奈道,“哪来这么多事端,阿姐这是巴不得让我搞砸?”

“呸呸呸,我可没这么说。你今日如何,可是看好了?”

李昭低头沉思片刻,拾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人名,李时悦在一旁瞧着,皱眉沉声道,“这两人要我说都不是良配,不过倒是你的做派,你向来看不上庸碌之人。你可想好,这关系到你往后走的是怎样一条路。”

“阿姐放心,我清楚的。”

这件事上李时悦给不了任何见解,也只能劝她再三考虑。

这张纸呈到李洲面前时,一向平静的李洲低头看了眼名字,将那张纸放在桌子上,什么话也没说地走到一旁架子旁,盯这挂在墙上的那副画。

“父亲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李洲摇头,叹气道,“若不是姑墨太远了些,加之物资匮乏,其实也是个好去处的。”

李昭先是一愣,然后笑道,“父亲这是想过要将女儿嫁到姑墨?”

“我倒觉得那麦苏木那孩子性子不错,人又简单,与你在一处时也算投缘,前几日宴席上我看阿依慕同你倒像是姐妹,只是可惜麦苏木还得回姑墨……”

“父亲这是想给女儿招个赘婿不成?”

李洲转过身来,看着李昭摇头,“若是可以自然是好的。怎么就选了这人?”

李昭思虑后开口,“女儿还想着父亲对他极为赞赏,我选了这人父亲还要说我心气高呢!”

李洲哼道,“我的昭儿配得上世上最好的儿郎!只是相比其他,更愿意你过得自在。你与他接触不多,怎么就这般定下了?”

“柳怀远在东宫时,我时常遇上,有时说上几句话,加之在凤翔府时见他行事,觉得与我也算契合,比起其他同辈,他也算是出类拔萃,既然往后要相处那么长的时日,总要选个看得过去的吧。”

“没有其他缘由了?”

李昭疑惑抬头,“还能有什么缘由?”想了想说,“听说柳家家风清正,将来也能过得舒坦些。”

李洲看了她许久,叹气道,“人老了,越发舍不得你嫁人了,总觉得你还是个娃娃,要我看护着。”

李昭上前挽着李洲胳膊撒娇道,“女儿就嫁在京城,府邸离您不过两道街,您要是想女儿了叫人唤一声不过半个时辰就出现在您面前了。再说了,阿悯的事才是让您烦心呢!”

“我看着他还未开窍,倒是可以再等上一两年。我还想着你要是没有满意的,不妨再等些日子。”

“父亲这是说女儿恨嫁了不成,您要是觉得不可,女儿再等等也是可的!”

“哼,你呀!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既然如此,就他了吧!”

李昭从殿内出来,将脸上的笑意全收了,一言不发地向前走,眼见着方向不对,望月刚想开口被慢月拦了下来,慢月摇头,嘴里无声说了几个字,望月明了,无声跟着李昭。

长秋宫里几个打扫的人见李昭过来,忙行礼请安,李昭挥手示意他们都先下去,自己绕过前面,到了后院,却见原先枯死老树已被人连根拔起,现下那边新栽了棵梨树,想来是有人照看,今年竟开花了,不过怕是过了花期,只剩枝丫上零星白花。

李昭进到书房,只见屋中墙上挂的那幅画与李洲刚刚瞧的那副景色相同,粗看怕是以为是一幅画,李昭喃喃道,“果然是换了。”

望月不解,“殿下,什么换了?”

“这里挂的这副原是母亲画的,当时父亲母亲同时作画,结果画出的相差无几,母亲说自己画的比父亲的好,说什么也要挂自己的画。现下这副是父亲画的,母亲那副被父亲换到了清心殿。当时长秋宫失火,唯独书房这里没被火烧,留下了不少母亲的东西。”

李昭伸手一一拂过架子上的书籍画轴,然后从里面将其中一副画轴抽了出来,打开来看上面画的正是母亲,这幅画是她九岁时送给母亲的生辰礼。她伸手拂过画上母亲的面容,将画重新卷了起来交给慢月拿着,说道,“咱们走吧。”

李洲在李昭走后在殿中静坐良久,才将苏海唤了进来,“去请柳阔沛过来。”

苏海抬头一愣,刚刚永宁公主刚刚来过,想来是驸马一事有了准信,不过是柳相家的公子倒令苏海意料不到,苏海忙躬身说道,“老奴这就让人去请。”

出了殿门,苏海才长叹一口气,对身边人说道,“快去请柳相!”

柳阔沛被唤来时是一头雾水,来唤他的内侍也没说是什么事,他怀着惶恐来到清心殿,只见李洲坐在桌边饮茶,见他过来甚是和睦,“柳卿,朕记得你甚喜庐山云雾,正巧这进贡的茶今日刚到,朕便想起你了,过来陪朕品品。”

“多谢陛下厚爱,臣平日喝的不过是普通,哪里比得上宫中的,怕是臣喝了也只能说出一个好来了。”

柳阔沛诚惶诚恐的在李洲对面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尝过后,笑道,“想是头茬嫩芽,醇厚味甘,口齿留香啊!多谢陛下念着臣,今日才有这等口福。”

李洲摆手,“诶,不说这个,咱们君臣好久没有坐下来叙话了,你父亲如今身子可好?朕记得前些年他告老还乡时,朕很是可惜,只是老人家身子重要,朕也只能忍痛了。”

“陛下惦念,家父念着落叶归根,回了祖籍,现下身子也算康健,只是精力大不如前了。”

李洲摇头叹气道,“朕如今看着下面的孩子,只觉心累,若是你父亲还在长安,朕怎么也得将他们送到你父亲跟前,让你父亲教导的。我可听说柳怀远那孩子就是在你父亲跟前教养的,当真是出类拔萃的很呀,前几日宴席上朕瞧着不仅文采好,骑射功夫也是不错的。”

“陛下过誉了。”

“诶,我倒是很看好你那儿子,有他在太子身边督促,朕也放心了不少!”

柳阔沛听李洲一直夸赞柳怀远,不免心中突突,莫不是自己的儿子在朝堂上得罪了谁被告到了陛下面前?谁知柳阔沛还未想出什么,就听李洲说道,“那日我看令郎与永宁在船上下棋,远远看着便觉赏心悦目,很是般配,朕转念一想,他们二人都未曾婚配,倒是可以凑到一起,柳卿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柳阔沛心头一震,忙是跪下说道,“臣惶恐,永宁公主是琼枝玉叶,柳家是万万不敢高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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