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闾和太上皇排布了目前所有布局,发现除了卢昱那边外,其他地方的环节都还在线上,没有出现意外的不可控状态,这对他们来讲,算是个非常好的发展。
太上皇摩搓着下巴,“既然胖虎没用了,那纪百灵也可以消失了。”
胖虎版的纪百灵,虽在卢昱面前打了个脸熟,但到底因为小胖虫的性格原因,没能达到预设效果,除了没叫它在卢昱面前显露生子秘术外,也有这小虫实在迎合不了人类的趣味造成的。
怎么着都是太上皇养大的虫崽子,性格里本身就具备了藐视一切弱小可怜者的存在,搁它眼里,除了太上皇,就没人值得它好脸,它是虫界的王者,养它之人又是人界的王者,肯与卢昱虚以尾蛇几回合,已经是它的极限了,再要它……嗯,那啥……勾勾搭搭、黏黏糊糊,它能嗷呜一口把卢昱吃了。
所以,这就是“纪百灵”迟迟没勾动到,卢昱粉红泡泡的原因。
崔闾手指扣着桌面,拧眉思索,“娇鵲那边倒是反馈良好,卢昱对她并无排斥,只要去临江别苑,必点她陪侍,可……”
可就是没松口要把人带回京。
娇鵲那边也摸不清这卢大公子的套路,已尽力柔顺讨好,却始终觉得他不曾出过一丝真心,与她之间只剩了床第之欢。
两大老爷们面面相觑,对此也是无能为力,这情爱趋势,本就捉摸不透,并不似骑驴看账本般简单,除非月老硬把红线栓两人手上,否则人为锁定,就得接受锁不死的后患。
假冒的白月光,终究勾不动受天庇佑的天命男主。
太上皇一锤定音,“让娇鵲背叛你,以获取卢昱的信任。”
崔闾眉头一动,瞬间领会到了太上皇的心思。
曲线救国,先让娇鵲扒上卢昱,能跟他顺利回京,至于之后的感情走向,这不是还有个卫沂么!
卫沂怎么就得了卢昱的青眼了呢?
二人认真分析复盘,一是卫沂能生子,二是卫沂身边还有个前任,雄性生物,相互竞争应是下意识行为,越争越抢得来的战利品,才能令他们备加珍惜和满足,卢昱现在对卫沂这样上心,未尝没有这方面因素。
派娇鵲去占着卢昱红袖添香的位置,也给卫沂一个找茬折磨人的机会,不能老让一方吃醋付出,
偶尔卫沂也得给对方释放一些“爱的信号,拿娇鵲作伐子,时不时的虐一虐卢昱,这感情不就更深刻了?
嗯,理当如此,这回的剧本应当更丰满了。
两个老狐狸边品茶边点头,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提炼要点,以备下回的不时之需。
剩下的其他排布,京畿里的一批纨绔回去后,其他州府的公子们也应该到了,纨绔们拍回去的自然是珍宝古玩,那些名家字画、典藏珍本古籍,他们是不爱的,但不爱,不代表不传颂,等一众纨绔子们来过后,就该是那些文人雅士上场了,总归临江别苑的生意不会空。
崔闾提笔写折子,太上皇走至他身侧弯腰去看,却是准备呈给皇帝的奏事折,上面提了江州海贸的事,但得冰封消融,海航这块必定得重新启动,那每个州的商贾眼睛可都盯着呢!
太上皇点头,这算是崔闾抛出去的饵料,皇帝只要在朝廷上提一嘴,那些盯着海贸这块的世勋门第,就会自然而然的提及市舶司衙门,那与清河崔氏的暗里的联动,也就算是成了一半。
崔闾吹干了墨迹,放一旁晾着,声音里透着微凉,“清河崔氏只要入毂,我保他与京畿世勋层彻底决裂。
想当墙头草做两头好,光吃利不吐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清河崔氏,这可是你们自愿咬的钩。
太上皇插腰在旁边踱步,思索道,“崔元圭那人一向谨慎,与卢氏、杨氏联系都颇紧密,他有一女嫁了杨氏嫡次子,与卢氏近年也有联姻打算,但据我所知,卢氏那边似更属意乌巷谢氏女。
不是崔氏下一代嫡出不好,而是卢氏不意让其得他家助力上位。
卢、崔两族不相伯仲,卢氏已有高官入主文殊阁,待卢氏退去,最有可能上的,便是崔氏,然而,卢氏并不愿让位,他家便是退了,也想遥控文殊阁,那么,便需要一个听话的,弱逊于他家许多的氏族顶上,谢氏目前无子在京为官,只要与他家联姻,再经数年培养,推谢氏子上位,于他家而言,才是利益最大化。
崔闾点头,“崔元圭正是清楚这点,才会心动于我的提议,他跟卢氏是同盟,也是竞争关系,其实都各自心里门清,他与杨氏结亲,不也打着若自己入阁受阻,好歹推杨氏占一席位,如此,便不至于在阁内毫无话语权了。
大世家弄权,不一定是要亲身上场的,他们一般多为执棋人,真正上棋盘拼杀的,另有其人。
太上皇点头,“海利诱人,便为同盟,也有亲疏远近之分,只要卢氏在其上分不着羹,他们内部自己人就会出现纷争,一旦出现站队行为,那世家大盘也就到了散成一捧沙的时候了。”
崔闾埋头,继续书写条程,将公务一桩桩一件件列明,并嘱明由谁督导,由谁执行,再具体分派到各房各部,责任人责任区,以及万一出现紧急情况,将由谁总揽等等等等。
荆南不远,以往水路禁行的时候,或许还要绕保川府过一趟西北长廊线,往荆北方向借道过去,但现在不用了,直接从江州下一条船,顺流往汾溪河走,到了汾溪河后,再换乘乌篷船行一日夜,就算是进了荆南的漓水河,从此河登陆,行一段陡峭的山道,便入了荆南蛊族腹地。
比路陆行程快了一倍多,还不用惊动西北长廊线上的驻军。
崔闾写了满满一桌子公务条程,方方面面细致入微,半个月的安排,他给列足了一个月的量,太上皇在旁边看着,也知道他是防着计划赶不上变化,怕半月期满回不来,怕耽误衙署公务。
有胖虎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打包票说,去荆南半个月就一定能回,其实就崔闾的身体来讲,光调养到能引蛊上身,都得需要至少半个月,再有中间十天适应期,最理想的预算时间至少一个月,然而,这话要真跟崔闾坦白了,他指定不肯现在就走,如此,太上皇闷下了真实情况,想着先把人带进荆南再说。
总不能进了荆南再回返吧!
好在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太上皇就算准了崔闾会在布置上,留有余量,如此,他这个时间上就很宽裕了。
崔闾埋头书写,嘴也不得闲,“日头一天天见长,随着天暖回阳,各晒盐场也将复工烧卤,我预备向各州盐务司发函,邀他们来江州品盐,以我府内海盐的品质和产量,我相信没有任何一地的盐湖盐井能越过我,这次,我自己亲自来揭这个锅。”
盐务司牵动着户部税收,几大盐湖盐井虽表面归为国有,然而,责任分派到人时,就存了各家的利益在里面,定价和销售其实由不得皇帝作主,都是世家勋贵们手中的私囊,他们说今年盐价几何,放出多少盐引,便
是皇帝质疑了,也有的是理由来做一番冠冕堂皇的解释,便是皇帝摔了墨砚,指出里面定有猫腻,也根本撼动不了他们一点对盐务的掌控。
前朝哀帝那么喜占矿藏,逮着金银矿就往自己内库搂,却从来没想过与世家勋贵们,就盐务撕扯,是不想么?不是,是因为知道撕不下来。
崔闾本想借毕衡之手,打开私盐销路,以薄利多销的方式,一步步将市场侵蚀掉,从而逼迫各地州府盐务司,来与自己谈判。
结果,毕衡不听指令,将好好一盘棋下的臭不可闻,令江州盐务成了各州府,乃至朝臣嘴里的笑柄。
呵,笑柄?
崔闾垂眸,江州孤悬岛外,隔水而居,商贸、官道皆无要害能落于各世勋手,他们便要联手围剿,实行坚壁清野困死一城,怕是办不到,尤其,他前面还有一个保川府顶着。
请君上轿你不上,那就别怪我砸盅摔碗了。
太上皇在后补充,“回头等你引蛊成功,便有的是精力与他们盘桓,届时我再从那边替你借一袋蛊兵来,你放些在大宅里,便有人想挟你家人逼你就犯,亦不能够。”
史上记载的世家反扑,几乎寸草不生,他们手中的死士简直无孔不入,前朝大徵哀帝早年子嗣连续夭折,其中便有他们的影子,直到在盐务上让了步,才叫哀帝勉强得了几个孩子,却个个身上都流有世家血脉。
武氏皇族目前的血脉里,至今没有混入世勋背景的原因,便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太上皇放的蛊兵守着,一批一批的替他们挡着无孔不入的毒杀或意外致死事故,当今帝后恨的不行,却是知道就目前而言,这些人是斩不尽灭不绝的。
穷图匕现也就只隔了一层窗户纸而已。
崔闾一但发动,那便等于代替了皇帝,成为那些人的铲除目标,其家小的安危就成了头疼事。
有时候太上皇是真的很想放一把蛊,把那些人全给吃了,可之后呢?百姓的惶恐要多久才能抚平?皇室会不会被妖魔化?这片受过蛊灾的土地,会不会从此进入邪魔外道者的天堂?荆南蛊族的炼蛊术,会无差别的施加在其他州府的百姓身上,这片土地会比陷入战祸更令人恐惧。
是以,太上皇一次又一次的摁下了心中的魔念,让胖虎压制住其下的蛊兵,不能从荆南飞出一
只来有且能被带出荆南的蛊兵都权做了保护亲族用。
这也便是身怀神兵而不能随意用的憋屈了。
崔闾从得知太上皇有此等杀器而不用后对他倒是更敬佩了起来不是所有人都能遏制住心中的欲念的尤其在被世家勋贵逼到那种地步时也未能迫使这人动用异族秘术就更显出其人品性的难能可贵。
明明就有一条好走的道供他选择他偏偏走了一条异常艰难的崎岖小道就如能撒豆成兵的仙人为了世间公正、安宁、平和消除一切能引人恐慌的超凡之力般选择以肉体凡胎布施凡人以务实和脚踏实地之力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们都不自觉的背负着教化世人的责任。
捷径人人想走但有叫人知道了有外力可借谁还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呢?终究这个世界仍是个以人为本的世界真若叫外物占了人类主导那这世上便将永无宁日了。
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跟什么人为敌但凡来个身具灭霸之心的这个世界早就魔幻了。
崔闾领会了太上皇的好意点点头“放心到海盐量大能全面覆盖各州盐市时不止我能引蛊成功就世勋内部因利生隙之计也该成了。”
届时他们首尾不能顾倒还能有什么凝聚力来与他对抗?
太上皇低头笑了一声他自己运筹帷幄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何可放到崔闾身上却只觉这人浑身发着光有种令人从心底的折服力
两人关在屋内就离开后的诸事筹谋着聊近尾声便觉前景光明可期就算中间有重重困难等着可不知怎地却觉有种气吞山河的魄力叫人身上充盈着浑厚心气。
疲倦、颓唐根本不存在。
太上皇见崔闾撂了笔上前替他收了笔墨笑道“崔诚那边的饭菜应该已经热了几道走吧!”
他现在吩咐起崔诚来跟使唤自己家的仆从一样不带客气的。
崔闾抚了抚袖角起身“可别再做鱼了便是天天换着花样做那也是鱼我是真吃腻了。”
太上皇便笑那是他练兵时当靶子亲自射的每条都正中鱼眼处拿回来跟某人炫耀
来着,结果,某人一次都没发现,于是,他便天天让崔诚变着花样的做,必要让某人就他的箭法夸上两句,结果夸没听着,倒把某人的口腹之欲快给败完了。
崔闾摇头,他吃鱼就只爱两处,鱼腹和鱼眼,好家伙,每条鱼端上盘,全是斩了脑袋的,就是再做的色香味俱全,他也夸不出好来,崔诚好几次欲提醒太上皇来着,结果就叫崔闾拦了,他倒要看看,这人得迟钝到什么时候。
两人往隔壁餐厅走,结果没到地方呢,就听见崔诚带着急迫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哟喂,两位姑娘,别打了,饭桌都快叫你们给掀了。
他一边压着桌面,一边急着哄劝两个正扭打到一起的人,却正是刚从滙渠上来的李雁,和正巧闻着味过来找吃的胖虎。
李雁气的脸都红了,见“纪百灵居然还敢大刺刺的进后衙,上前不由分说就去推人,把不备的胖虎给狠狠推跌倒了地上,懵头懵脸的望着她。
这还没完,李雁插着腰,一连串的从滙渠妇人嘴里学来的脏话全往外倒,骂的胖虎一下子生了怒,爬起来就埋头冲她撞了过去,这一下可不得了,两人正式撕起了头花,扯的衣裳裂开,头发凌乱。
“你们在干什么?
太上皇拧眉,出声喝止。
胖虎一听是太上皇的声音,立刻如醍醐灌顶般,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大爷的,当了“纪百灵半拉月,差点叫它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它一下子抖开李雁,蹬的一脚往后跳出一步,然后瞪眼冲着李雁喝斥,“跪下,敢在本王面前放肆,我吃了你。
李雁不知所谓,还待张口咒骂,结果,那腿脚不听使唤的软了下去,脑袋眩晕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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