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王与姜泽语一同看过来,随后两人转开了脸。
像是随意扫过来的。
应子清却觉得,这种看到认识的人,又装不认识的举动,太欲盖弥彰。
演技太差!
不过,周围人声鼎沸,宫女太监捧茶奉果,穿梭席间,没人注意到他们。
应子清趁着空隙,偷偷打量传说中的庆帝。
今日饮宴,庆帝穿着明黄衣衫,坐在最高最瞩目的位置上。
庆帝瘦弱高挑,披了张厚实严密的熊皮,任谁一看,就知道他患有沉疴宿疾。虽然面有病容,可他长得眉清目朗,与安景王有几分相似,年轻时,必定是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唯有一双寒眸,深不见底,若是对上他的视线,定叫人不寒而栗,与刘之衍如出一辙。
不愧是父子。
应子清忍不住在心里点评,如果说安景王比起一个真正的帝王,还缺点什么,那就是那双仿佛参透一切的寒眸。
这一点,反倒是刘之衍更胜一筹。
皇亲国戚以及一些大臣,许久没见庆帝,此时拿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能力,竭力讨皇帝欢心。又是高声祝酒,又是出席,走到舞台中舞剑,弄的席面喧喧嚷嚷。
不时宫女端着两三道小菜,从庆帝皇后还有太后那里,送过来。
刘之衍叫人给应子清弄了张小案,分给她一些菜肴。
小菜做得精致,面粉捏得丹顶鹤栩栩如生,仿佛振翅欲飞,应子清看了舍不得吃。
“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刘之衍微微侧身,转过来同她说话。
“太可爱了,你看,它头顶还点了红膏。”应子清夹起一只小丹顶鹤,给他瞧,“做得跟真的一样。”
“?”刘之衍听不明白。
“都舍不得下口了。”应子清解释。
刘之衍沉默片刻:“你不喜欢做成小动物式样的糕点?”
应子清顿了顿,跟一个古代人聊可爱到不能下口的的话题,是有点鸡同鸭讲。他大概都不知道,什么叫“可爱”。
应子清摆摆手道:“算了,你别管我了,吃你的饭去吧。”
莫名被嫌弃的刘之衍:“……”
“子清,不如,试试我这道透花糍?”薛沛南手中端着白玉碟,朝这边走来。
“透花糍是什么?”应子清眼神一亮。
薛沛南在她身旁坐下,将手中的东西给她看。
碟中盛了枚晶莹剔透的糕点,做得跟雪中的梅花花瓣似的精巧。
“尝一尝。”薛沛南把糕点放在应子清的小案桌上。
应子清没客气,立刻伸筷子,夹了一块。
透花糍吃起来跟豆沙包一样,只不过御膳房的手艺太好,做得绵软细腻,入口即化。
“喜欢吗?我就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薛沛南很得意,“所以特意拿过来给你尝尝。”
薛沛南注意到刘之衍在看他们,冲他行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刘之衍看了眼薛沛南的白玉碟,又去看被冷落在一旁的丹顶鹤,脸色不太好,没作声。
“是吗?还有哪个女孩子喜欢吃?”应子清又夹了块,眨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薛沛南问。
薛沛南突然卡了下壳,没回答这个问题:“你喜欢就好。”
应子清看薛沛南的腰间,挂着枚福禄寿的小荷包,不论是上面青嫩秀美的颜色,还是花鸟图案,都像出自妙龄少女之手。
应子清像抓着什么小八卦,饶有趣味地打量薛沛南。
刘之衍咳了声:“子清。”
“干什么?”应子清回头。
刘之衍并没有什么话,但眼眸里的郁色,明显变深。
那眼神,看得应子清心里毛毛的。
薛沛南送碟糕点,打了招呼匆匆走了,宰相薛正源也在今天的宴席上,他不能离开父亲太久。
就这么两三句话打岔的功夫,宴会变了个话题。
庆帝举着酒杯,遥遥对着刘之衍问道:“衍儿,你怎么看待这个事情?”
宴会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抬起头,看向太子。
刚刚薛正源在宴会上,说起边疆受摩罗侵扰的事情。
摩罗是西北的一个游牧民族,靠放养牛马吃饭,逐水草而居。然而遇到不好的时节,譬如今年寒冬,草原下了厚厚的大雪,冻死大批牛羊,他们打起了晋朝边塞城市的主意,掠夺粮草。
摩罗此族,生性残忍猖獗,每次掠夺,都会烧杀抢掠,死伤无数,极其野蛮。
此次,摩罗入侵一个叫边朔的城市,他们照例将城中子民蹂躏一番,然而收尾时,竟狂妄地烧了把火。
薛正源不能隐瞒战事,何况摩罗此次挑衅,前所未有,他只能赶在庆帝健康稍稍恢复的时刻,一一阐述,盼望皇帝处理这桩急事。
战争向来残酷无情,应子清听得心情沉重,可是,当众要刘之衍讲话,又是一桩难事。
应子清小声问:“你可以吗?”
刘之衍微微转过来,神色平静:“我好像找不到香包了。”
“青锁香风”说是香包,其实是能助人平心静气的药,刘之衍能不能稳定心神,很大程度上,依赖这枚香包。
应子清记得,明知道今晚是公共宴会,出来的时候,她特意给刘之衍戴上。
怎么现在才说找不到?!
应子清连忙膝行向前,在桌案的遮挡下,伸出手去,摸索刘之衍的腰间,帮忙找一找。
刘之衍握住应子清的手,神色平静:“不用找了,就这样吧。”
就哪样?
应子清莫名,随后才反应过来,刘之衍说的是,他不需要依赖香包,就这样牵着她的手。
刘之衍抬起眼眸,对着庆帝,以及众位大臣,谈起他对摩罗入侵一事。
他眼神冷静,语气平稳,侃侃而谈,根本听不出往日的口讷。
庆帝一瞬不瞬,注视着刘之衍,时而点头,时而眼中流露出一两丝精光。
宫灯盏盏宛如繁星,灯光明媚璀璨,却仍有晦暗不明的地方。
在帷幔与宫柱的交界之地,应子清恰好就呆在这处。
刘之衍此时正是厅中的焦点,应子清想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手被牢牢牵住。应子清想离他远点也做不到,只能低垂着头,默默期望没人发现。
不过,听刘之衍讲了一会,应子清竟渐渐听得入神。
“父皇,儿臣今日斗胆进言,既是希望朝廷稳固,百姓安康,也希望能替父皇解忧。个中利弊,望父皇圣裁。”刘之衍平静垂眸,作了个总结词。
全场安静,连乐声与歌舞也停了。
庆帝仍然在看这个儿子,口中却问薛正源:“宰相,你怎么说?”
薛正源低头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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