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尚家还是云京的世家大族,族中之人有朝廷的高官,也有除妖师。

未想一夕之间,尚家卷入一桩谋逆案,导致尚氏族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尚云霄便是流放中的一员,被贬为罪奴,流放到苦寒的北荒之地。

尚氏族中被贬为罪奴流放的族人不少,然而不知为何,他们在短时间内,不是意外而死,就是暴毙而亡。

最后,偌大的尚氏一族,只剩下当时还是少年的尚云霄。

自月氏立朝以来,煌煌赫赫数百年的尚氏,便这么烟消云散。

成为罪奴后的尚云霄着实吃了不少苦头,直到他二十岁那年,他遇到前往北荒捉妖的季澜。

在季澜的帮助下,尚云霄得以脱离罪奴的身份,入赘季家。

后来季澜死后,他叛离季家,改入赘陈家。

这便是尚云霄的人生。

不管是前面作为云京世家子弟,还是后来两次入赘,尚云霄都只是一个普通人,唯一不普通的,只有两个妻子都是除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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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太爷似是陷入回忆,沉声道:“……当年尚家并未参与谋逆,是有人故意陷害尚家。尚云霄的父亲是我的师弟,尚家出事时,我正在外面除妖……”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痛苦愧疚之色。

愧疚自己得到消息太迟,没能及时营救出师弟。

季鱼有些惊讶。

陈老太爷和尚云霄的父亲居然是师兄弟?这事她从来没听说过。

若是如此,倒是明白为何陈老太爷会如此维护尚云霄,对他格外宽容,甚至对孙子陈青辙如此宠爱。

“你没听说过也不奇怪,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陈老太爷说道,“尚家出事时,怕连累到陈家,这事更不好让人知道。”

陈家虽是除妖师世家,但也只是一方势力,如何能与朝廷相抗?

是以尚家出事后,陈老太爷就算再焦急,也不敢公然做什么,以免为陈家招来灭族之危。

“听说尚家出事后,我就赶去北荒,欲寻尚家还活着的人,然而我还是去迟了,等我到达北荒时,尚氏族人已经死得差不多,只剩尚云霄一人。”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声音也极为愤怒,“如果不是我去得及时,只怕尚云霄很快也会被人害死。”

陷害尚家的人手段歹毒,想要将所有尚氏族人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陈老太爷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师弟唯一的血脉被害,便救下当时快要死的尚云霄。

为了保住尚云霄,也不欲让人知晓尚云霄与陈家的关系,陈老太爷并未将尚云霄带走,而是派人在暗中保护他。

听到这里,季鱼明白了,总结道:“尚云霄想要为尚氏枉死的族人报仇,所以他盯上我娘?”

族人无辜枉死,想要报仇是人之常情。

只是当被他利用的是她娘时,季鱼并不会太高兴。

陈老太爷神色一僵,苦笑道:“他和你娘相遇,是个意外,其实你娘……并不在他的计划内。”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惆怅。

尚云霄就算满怀仇恨欲报血仇,当时他对季澜确实是真心的,并未想过要利用季澜。

季鱼轻抚着手腕上的金珠,并未作声。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其实,尚云霄遇到你娘后,也曾想和她好好过日子,放下心中的仇恨,直到你的出世。”

说到这里,陈老太爷的眸色微黯,盯着季鱼的目光极沉。

季鱼无动于衷,只是捏住金珠的力道不觉变大了一些。

江逝秋注意到了,突然拉住她的一只手,置于自己手掌间。

见她看过来,他偏首朝她笑了笑,继续旁若无人地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再去捏那颗金珠。

看到这两人之间的动作,陈老太爷的神色一滞,移开了目光。

陈家主也不好多瞧,明智地低头喝茶,暗忖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是……太热情了。

陈幕则安静地坐着。

“阿鱼出生又如何?”江逝秋接着问道,“莫不是他觉得是阿鱼的出生害死了岳母,让他极为仇恨?”

这话说得也太直白,让人听得嘴角直抽。

至少陈老太爷和陈家主都有些不适,不知这位江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话能当着季少主的面说吗?这不是揭人伤疤吗?

再看季鱼,她看起来很平静,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就是她的脸色苍白了些——不对,好像她的脸色一直都是这么苍白的。

陈老太爷在心里唉了一声,这些都是什么事啊,真是造孽!

怕季鱼误会,他解释道:“不是江大人说的那般,而是……季少主,你应该知晓,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此乃阴鬼命,你是被妖鬼选中的容器。”

江逝秋目光一凝,“什么容器?”

这一刻,江大人非常震怒,谁敢选他的娘子当容器?!!!哪个不要脸的鬼?

季鱼也看向陈老太爷,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是因为她是阴鬼命,所以才会被选为容器?原来这就是诅咒的来源,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妖鬼便

在她身上留下诅咒,迟早有一天,她会成为妖鬼降临人间的容器。

“当年龙泉地宫的千年尸妖出世,你娘不幸染上尸毒,又怀了身子,本就命数已绝,是以刚生下你后不久就力竭而亡。”陈老太爷神色复杂,“你娘死得早,当时只有你祖母季老太君知道你的命格,尚云霄也是偶然间才得知这事。”

季鱼抿嘴,约莫已经能预测接下来的事。

“我也不知道尚云霄得知这事后,他在想什么,只知他在季家的藏书阁里花了一年的时间,翻看不少季氏收藏的古籍手札,或许就是在那时候,让他滋生出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想迎妖鬼降世,诛人间不平事,为枉死的族人报仇。”

说到这里,陈老太爷一脸痛惜悔恨之色。

他一直知道尚云霄并未放弃报仇,可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行事会如此极端。

如果当年季澜不死,或许他就算心有仇恨,也会忍下来,和季澜好好过日子,当一个平凡人。如果季鱼不是出生就被选为妖鬼的容器,想必尚云霄也不会生出如此大胆可怕的念头。

季鱼微微闭眼。

这实在是……

好半晌,季鱼又问:“你几时得知他动此念?”

陈老太爷苦笑道:“在他第一次对你动手时。”

在季鱼三岁时,尚云霄叛离季家,很快就转而入赘陈家,与陈幕成亲,成为陈家的女婿。

第二年,陈幕生下陈青辙。

季鱼九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几乎快要熬不过去。

尚云霄得知这事,以父亲的名义接季鱼前往陈家治病,正好当时陈家有一名厉害的巫医,季老太君为了孙女的身体,只好让人送孙女来陈家治病。

也是这次,给了尚云霄可趁之机。

江逝秋再次问:“他对阿鱼做了什么?”

他的一双眼睛紧盯着陈老太爷,黑沉沉的,宛若寒玉,森冷之极,又如同幽冥的阗暗,看不到底。

陈老太爷有种被什么恐怖的凶兽盯着的错觉,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撕裂,冷汗瞬间就浸透衣服。

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很少有什么能让他如此惊悸。

不知为何,陈老太爷不敢与他对视,勉强移开目光,说道:“……当时他想让妖鬼提前降临到季少主身上,不过失败了。”

瞬间,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笼罩住这片天地。

陈老太爷和陈家主、陈幕三人惊骇不已,他们的双眼瞠大,眼球凸起,眼里浮现密密麻麻的血丝。

三人僵硬地坐在那里,不敢动弹,也没力气动弹。

季鱼也感觉到那股恐怖的气息,虽然特地绕开了她,仍是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下意识地抓紧江逝秋的手。

这只手仍是温暖的。

幸好,不过须臾,那恐怖的气息就消失了。

季鱼仍是没有放开他的手,感觉到那手上的温度,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生气。

陈老太爷三人也松了口气。

此时三人的神色很不好,脸色十分苍白,根本不敢直视对面的江逝秋。

这位镇妖司的指挥使神秘莫测,他的实力如此之强,却又这般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凭一己之力,击溃尚云霄背后的那恐怖存在。

那只眼睛的主人应该就是来自幽冥的妖鬼。

虽然并不是妖鬼的真身,只是一个化身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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