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仍旧是環莺递进来的。

关于那条肚兜,花惟道一直解释不清,先说是杨安知自己藏的肚兜,再说杨屠夫杀完人,借机将尸体和肚兜放到花府。

但他一说不出杨安知为何会出现在花府,二给不出杨屠夫杀死自己女儿,嫁祸他的理由。

“刑部找杨屠夫问话了?”花闲问。

環莺规规矩矩跪在地上:“问了,杨屠夫什么都没说。”

“甚至没有和父亲互相甩锅?”

“没有。”環莺道,“纵使老爷说他杀了杨安知,杨屠夫也只是喊冤,并未多说什么。”

奇怪。

人在受到冤枉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反驳,第二反应就该是与冤枉他的人,攀扯不清。

“这人有古怪。”花闲说。

她本是自己想,无意说了出来。環莺听到,却插了句嘴:“大姑娘也觉得他冷静过头了?”

花闲思绪被拉回来。

環莺立马低头,解释了下原委。

“问话结束后,刑部的闫大人带人搜了杨家,奴婢跟过去瞧了几眼,才知道,刑部将尸体还回去的时候,曾警告过杨屠夫——

“杨安知的死属于命案,未有定案前,不许下葬,不许火化,不许损坏尸体。

“但杨屠夫回去便一把火将杨安知烧成了灰。”

環莺抬眼,悄悄看了看蒙着白绫的眼睛,这白绫阻碍了花闲视线,同时也让外人瞧不清她的真实想法。

“呵。”花闲笑了声,“你倒是清闲。”

“奴婢不敢偷懒。”

環莺连忙埋头,额头磕到砖面,咚一声,冰冷冷的,沁到骨子里。

“实在是四姑娘担忧,日日难眠,奴婢前去打探,也是为了帮助四姑娘。”

花闲放下茶杯:“那你为何来告诉我?我可不急。”

環莺道:“四姑娘向来依赖大姑娘,您这儿稳住,我们姑娘才能心安。”

看来她来闲明院报信之前,已经想好托词,瞧她娓娓道来的模样,花闲一阵心惊。

她问:“听说,你是我娘送进满芳院的?”

環莺恭敬答道:“回大姑娘话,奴婢本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得了夫人青眼,点奴婢去服侍四姑娘。”

说完,闲明院安静片刻。

闲情不知怎么气氛倏地变了,杵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花闲蹭了蹭杯子边缘,突然问道:“你还分得清,谁是你的主子吗?”

環莺一听,脸色骤然发白。

她半边身子趴在地上,话却自然流露出来,不见一丝慌张之意:“奴婢从进了满芳院开始,就只有一位主子,便是四姑娘,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花闲没吱声。

環莺见状,忐忑地说:“大姑娘尽可大胆使唤奴婢,奴婢只有一个要求。”

哦?

原来是有利可图。

“说说看。”

人有弱点便好,没有弱点谁又敢用?

環莺道:“还请大姑娘每用奴婢一次,能赏奴婢些银子。”

她低声解释:“有几次我们姑娘来找大姑娘,都正巧碰上您不在院子。奴婢上了点心思,每每等我们家姑娘上值,奴婢都会返回花府,在后门躲着,便是碰上您几回,也……跟了您几回。”

做下人的跟踪主子,这还是头回见。

闲情再是装傻充愣,此时也静不下去了。

“放肆!”

闲情喝道:“真该把你剁碎了喂狗!谁给你的胆子,敢跟踪我家姑娘?!”

说着她在屋里四处找起来。

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環莺抬头一看,花闲眉头皱着,却并无生气的迹象,瞧着更像愕然。

環莺赶忙道:“奴婢也是想替自己赎身,毕竟没人愿意当一辈子奴才。奴婢发誓,只要、只要大姑娘肯帮助奴婢恢复良籍,您需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闲情怒气腾腾,举着根手指粗的木棍,拦住她和花闲之间的视线。

“你还敢说?!”闲情一棍子敲下去,“啪!”的脆响,棍子断了,人是一声没吭。

闲情扔掉棍子,点着她鼻子骂:“你这样的下人,哪家敢用,不如赶紧滚,别来祸害我家姑娘。”

環莺没管她,只一个劲说:“奴婢会比姑娘想象的有用太多,奴婢既能发现姑娘进出黑市,就能摸出让姑娘心烦的人,那两个跟踪的,奴婢替您查出来,保证不露马脚,就当奴婢的投名状,行吗?”

她连这个都知道了?

闲情拼命驱赶她。

環莺也急了。

她越过闲情,再次跪下,死死拽住花闲衣摆:“大姑娘,不是奴婢心思花俏,实在是跟着我们姑娘,难有出头之日,更别提消除奴籍,离开花府。”

“大姑娘,看在你我都想离开花府的份上,帮一帮奴婢吧。”

環莺重重给她磕了个头,边哭边说完最后一句。

闲情顿了一瞬。

这抹宁静过后,花闲没说答不答应,却是开口赶人:“我知道了,你先回吧,四妹那里不要离开太长时间。”

这似是同意了。

環莺心中一喜。

她兴奋答道:“多谢大姑娘,奴婢告退。”

*

環莺离开后,闲明院只剩烛光点点,和月光一起,莹莹洒落在空气中。

作为当事人,花闲反应不大。

闲情脸色尚未恢复,她看着花闲走到床边,闲适地把玩了会床头的桃木络子,愤愤不平道:“姑娘怎么想的?真要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

花闲想了会,手上的络子是由一截横向桃木制成,其下挂着一个又一个小物件,桃木葫芦,桃木小鱼,桃木雕花……

她的手指来回摆弄,桃木之间的碰撞,带起细微闷响。

如何说呢?

花闲似是在同闲情说话,又似自言自语:“都是边角料做的,但又怎样?它们本质上是一个东西,一块木头锯下来的。”

“什么?”

闲情被她突如其来,毫不相干的一句话,搞得莫名其妙。

花闲无所谓笑笑:“没什么,且看看吧,左右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说着,她向下一拉。

闲情听到“咔嚓”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她浑身一凛。

陷阱都打开了。

*

根据環莺所说,花闲本以为花惟道的嫌疑在变轻,或许她和瞿二公子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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