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玉京的路上,白明棠仍在到处求医问药。

每当夜里他们宿在客栈时,白明棠总会寻小二打听,他们这里可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可一路上大夫没少看,但白珩的身体却始终没有起色。

最后在经过半月的长途跋涉后,白明棠终于带着白珩抵达了玉京。

他们到玉京时已是日暮时分。白明棠撩开帘子,就见红霞漫天金乌西坠,巍峨恢弘的城楼上旌旗迎风招展,手执刀剑的士兵,在城墙上成群结队巡逻。城楼下方两扇漆红描金钉的厚重城门大开,进出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

这就是玉京了。

是她六年前生活过的地方,但白明棠却毫无印象。

“夫人。”孙妈妈见白明棠望着外面怔怔出神,不禁唤了一声。

白明棠放下帘子:“走吧。”

进城之后,白明棠找了间客栈,将一行人安顿下来。短暂歇息一夜后,第二日用过朝食盯着白珩喝了药,白明棠便出了客栈。

在动身来玉京前,刘通跟白明棠说过,白家原本住在通银巷,门前有棵梧桐树的那家便是。白明棠打算回去看看,一则是想试试能不能想起些什么,二则是想看看她兄长回京了没有。

她兄长若回玉京,定然也会回白家的。

白明棠打听到通银巷的位置后,便顺着街上往前走。今日玉京天气很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甚至还有人成婚。街上被看热闹的人围的水泄不通,白明棠过不去,只得站在原地等迎亲队伍过去。

唢呐喜乐声由远而近,周围人的议论声也不绝于耳。

“这是哪家公子成婚?竟然这么大的阵仗?”

“永兴伯府的三公子成婚,阵仗小了面子上如何能挂得住?”

“永兴伯府?!可是太后娘家的那个永兴伯府?!若是他们家,这阵仗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知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听说是国子监罗祭酒府上的二小姐。”

“那倒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只是这大喜的日子,那新郎官怎么瞧着不大高兴啊!”

人群里的白明棠听见这话,下意识朝骑在马背上的新郎官看了一眼。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这新郎官却像个傀儡似的,虽然穿着一身喜袍,但坐在马背上却神色木然,面上没有半分娶妻该有的高兴。

“有人偷钱袋,快抓住他!”白明棠身侧猛地传来惊叫声,周围顿时骚动起来。

这边的动静太过突兀,一时所有人都纷纷朝这边看过来,马背上神色木然的新郎官也循声望了过去,然后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白明棠。

白明棠立在人群里,眉眼如画,袅袅婷婷一如当年的模样。

先前形如傀儡的盛文昱看见这一幕时,神色陡然变得激动起来。白小姐!竟然是白小姐,她回来了!盛文昱也不顾身后还跟着花轿,便打马要朝白明棠所在的地方行来。

而先前偷钱袋的小贼见暴露了,当即便甩开抓他的那人,掏出一把匕首,一面挥刀驱散挡路的人群,一面朝前跑去。与此同时,一辆粪车突然冒出来,在人群中乱撞,惊的行人慌张逃散,街上顿时乱成一团。

盛文昱的马受了惊,将盛文昱从马背上甩下来。

盛家的仆从立刻冲过来,他们将盛文昱扶起来,欲避回迎亲队伍里,但盛文昱却将他们甩开,只焦急的在人群里巡逡。

街上到处都是人,却再无白明棠的身影。可盛文昱仍不死心,当即扭头吩咐:“我刚才看见白小姐了,你们都别傻站着,快去给我找!”

盛家的仆从们顿时面面相觑。现在?他们公子莫不是忘了,今儿是他大喜的日子,罗家的花轿还在后面缀着呢!

此时的白明棠并不知道,盛文昱正在满大街的找她,刚才骚乱的时候,她被人群裹挟着往前走了一会儿,人群便逐渐散开了,她就径自往通银巷的方向去了。

刘通说的那家门口有梧桐树的宅邸很好找,但白明棠寻过去时,却发现那座宅子已另有主人了。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六年前,白家人锒铛入狱,家产全被充公,这座宅子亦在其中。但今日既过来了,白明棠便想进去试试,看回到曾经居住过的府邸里,能不能想起些什么来。

恰好这时有花草坊的人来送花,白明棠便搬了一盆花,混在其中一并进去了。

这座宅子修的古朴雅致,里面五步一树,十步一景,亭台楼阁皆修的美轮美奂。白明棠捧着花盆在宅中行走时,绞尽脑汁试图想起过往,但脑海中却还是一片空白,到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白明棠回客栈时,孙妈妈正在劝白珩用饭,但白珩却不搭理孙妈妈。

孙妈妈正没主意时,一抬头看见白明棠,忙高兴道:“夫人您回来啦。”

白珩闻声立刻看过来。

“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让你不用等我用饭的。”白明棠扫了一眼桌上完全没动的饭菜,向白珩道,“过来。”

白珩走过来在白明棠身侧坐下。

孙妈妈又给白明棠添了一副碗筷后,便站在一旁打算给白珩布菜,原本拿起筷子的白珩见状,顿时又将筷子放下了。

白明棠道:“孙妈妈,你也下去用饭吧。”

孙妈妈只得搁下筷子,行过礼后退了下去。

有白明棠在,白珩倒是老老实实用了饭,可到喝药时他却十分抗拒。

“只有喝了药,你的身体才会好。”

白明棠苦口婆心的劝,但白珩却抱膝摇头,不会好的。

“喝嘛,喝了我给你买糖吃。”

“喝嘛,喝了我带你出门玩儿,玉京的街上可热闹了呢!”

不管白明棠怎么哄,白珩都像只缩在壳子里的小兽,抱膝摇头并且与白明棠保持距离,他眼里对药的抗拒太明显了,白明棠想狠心忽略都做不到。

他们二人对峙片刻后,白明棠终于妥协了:“罢了,你既然不想喝,那就不喝了。”没有药引,这药喝了也作用不大。

白珩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白明棠。

白明棠一改先前的苦口婆心,笑着向白珩招手:“过来。”

白珩不知道白明棠要做什么,但迟疑片刻后,他还是慢吞吞的挪了过去。

然后白珩就后悔了。

因为他甫一靠近,白明棠就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开始捏他的脸:“你小子怎么这么倔?说不喝就不喝,还怎么说都不听,这下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

即便到现在,对于自己有个五岁的儿子这事,白明棠还是没能坦然接受。

不过好在这个儿子长得玉雪可爱,虽然性子冷淡,但逗起来很好玩儿,白明棠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

将白珩的脸蹂躏了一番后,白明棠终于放过他了:“好了,你睡吧。”

白珩一脸惊讶看着白明棠,她不强迫他喝药了?

白明棠见白珩这样,顿时起了玩心,她故意道:“哦,忘了,药还没喝呢!”

白珩闻言,立刻将被子拉过头顶,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丝毫不给白明棠喂他药的可能。

白明棠顿时被逗笑了,她怕白珩被闷出个好歹来,便止住了玩心:“好了,不逗你了,把被子拉下来睡吧。”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屋里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白珩正要朦胧睡去时,突然察觉到被子被人拉开了,白珩瞬间被惊醒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一只温柔的手便抚上了的脸。紧接着是白明棠的低喃声:“别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白珩僵着身子没动也没睁开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口传来关门声。

白珩再睁开眼时,见房中没有白明棠的身影时,他垂下眼睫,指尖紧紧抠住被子。

回白家无功而返后,白明棠打算再想想其他办法。可还没等她想出办法,第二日客栈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小姐,竟然真的是你!”

白明棠看着面前的锦衣公子,试探问:“你是?”

“在下是盛文昱的朋友。昨日文昱兄说他在街上看见你了,我还以为是他眼花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回京了。”说话间,陈浔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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