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光线昏暗,飞舞着细小微尘,沙匪首领收敛笑容,仔细打量眼前少女,雪霁眼中流露畏惧之色却没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毡帐中陷入一片沉寂。

“你很有勇气。”沙匪首领打破沉寂,看向雪霁的目光甚是玩味,“竟然当面拆穿我的身份。怎么,不怕死?”

“怕。可是你已经拆穿我并非居次,是想用居次威胁我,让我听从你的命令去做恶事。”雪霁艰难开口,声音微颤:“既然留着我有用,便不会立刻杀我。”

“恶事……”沙匪首领咬牙切齿地笑起来:“有多恶?是像耆善神师一样不择手段阿谀奉承,劳民伤财作威作福?还是像耆善大阏氏一样自恋美貌,放荡歹毒,凡威胁到她美貌的女人和不被她迷惑的男人通通杀死?或者像耆善大单于一样沉湎酒色暴虐无义,弑父杀兄滥屠灭族?哦,忘记了,还有刚刚离开的耆善居次,像她一样自作聪明骄纵轻狂,自己被捉不算还葬送护卫她的耆善士兵?”

沙匪首领胸膛起伏,情绪激荡,一口气说了许多:“你只看到那晚我们杀死耆善士兵,就说我们作恶,却对耆善军队劫掠我们的财富、侮辱我们的妇女、屠杀我们的族人一字不提。恶事?论作恶,耆善才是恶事做多终有报。”

雪霁越听越是心惊,脑海中闪过银月荒原下追杀田阿兄和自己的耆善士兵,又想起乔渊对耆善的深恶痛绝,不由道:“对不起……”

沙匪首领一愣,眯起狭长眼睛:“你为什么道歉?”

“我之前住在山里,外面的事情很多都不清楚。”雪霁如实道:“我没弄清前因后果就妄加议论,对不住。”

“你之前住在山里?不是耆善人?”沙匪首领惊讶地挑起一侧浓眉:“你不是耆善居次的贴身婢女么?”

“我和哥哥来沙漠寻找肉苁蓉治病,是居次用肉苁蓉救了我的性命,我才成为她的贴身婢女。”雪霁解释道:“我不是耆善人,我阿父是戎人,我阿母却是汉人。”

“我就说歌玛那么讨厌汉人,怎么会让女儿身边出现汉人婢女。”沙匪首领恍然大悟:“原来是玉苏阿擅自收下你,歌玛还不知道。”

得知雪霁并非出自耆善,沙匪首领对雪霁的态度大为缓和:“肉苁蓉禁令本就是歌玛搞出来的伤天害理玩意儿,你用不着感激她女儿。”

“要感激,居次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雪霁认真道:“玉苏阿也不是你说的那样,她是个热情善良的姑娘。”

“热情到勾引我和我的手下,”提起真正的耆善居次,沙匪首领满脸不屑:“善良到让你替她送死。”

“居次身陷险境,为自保不得已才与你们交好,反倒是你明明看出她是居次却假作不知,从她口中套出出游队伍行踪。”雪霁为玉苏阿辩护道:“我做替身是早就商议好的,居次没有让我送死。”

“哦?”雪霁竟敢反驳,沙匪首领挑着眉拖长声音,针锋相对:“你的意思是,耆善居次身陷险境,为自保不得已怂恿我去绑架作为替身的你,没想到设计不成反让我杀了她的士兵——嗯,耆善居次自作聪明,又恶毒又愚蠢,技不如人输个精光,你的意思确实更贴切些。”

雪霁有些迷茫:怎么什么事到了这人嘴里都变了样?明明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她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喂,睁开眼睛看我。”雪霁的沉默让沙匪首领刚才贬低玉苏阿的话仿佛一拳打在空气中,毫无满足感。他不甘心,一定要逗她说话:“怎么不说话了,不问问我想利用你做哪些恶事?”

“眼不见心不烦。没什么好问的,无外乎要用耆善居次设计耆善。”雪霁闭着眼睛,平心静气道:“只是真正的耆善居次奇货可居,你不舍得用她冒险,于是就用我这个替身。”

“聪明。”沙匪首领在雪霁耳边鼓掌:“以往只有我看透别人,今日终于遇见一个可以看透我的——倒叫我舍不得拿你当替身,还是用真正的耆善居次吧,让她亲眼看看她的族人士兵因她而死。”

“不要!”雪霁倏地睁开眼睛,却见沙匪首领一张脸凑得极近,深陷在高眉骨下的眼中满含笑意。见雪霁终于睁眼同自己说话,他拍掌大笑:“哈哈哈,你睁眼了,你输了,我赢了!”好大一个男人,拍着巴掌像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快乐非常。

这人怎么能和山中随季节转变羽毛颜色的鸟一样,两幅面孔随意变换?

雪霁瞪着他,一字一顿道:“巧舌如簧,颜之厚矣。”

沙匪首领回瞪:“听不懂,什么意思?”

“书里有解。”对上这样个人,雪霁唯有干瞪眼:“自己去看。”

“你们汉人的文字确实了不起,可以把所有前人经验记录下来供后世参阅。”沙匪首领搔搔头,浓密卷曲的长发一阵波动:“我们西戎就吃亏在没有自己的文字,想要成器只能靠亲身经历打磨,或者跟随厉害的首领学习。幸亏我小时候遇到了左贤王,有他亲自教导少走很多弯路,不然就算我聪明绝顶,也不能这么快就统率左贤王的旧部。”

雪霁恍然,点头道:“你不识字。”

“不是我不识字!”沙匪首领怪叫起来:“是我们西戎没有文字。左贤王当年想在继承大单于之位后造出西戎自己的文字,像你们汉人一样传给后人。要不是木泰和歌玛这两条狗害死左贤王,我肯定能学到西戎文字。”

雪霁想了想,真诚建议:“你可以先学汉人的字,认字后便能看书,书里有汉人的经验和教训,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总归有用。”

“汉人的字……”沙匪首领脸上升起可疑的红云:“太难了。小时候左贤王教会我汉话却没来得及教认字,后来忙着从耆善追杀中逃命,一直没机会学,到现在不爱学也学不会。”

“只要坚持不懈地学,总能学会。”雪霁鼓励道:“我不爱刺绣,可是在阿母严厉教导下,也慢慢绣出些模样。我不聪明,靠努力都能学会,你这样聪明一定能行。可惜我的老师已经去世,不然你可以向他学习。”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然相谈甚欢。

沙匪首领对雪霁越来越感兴趣:“你的老师是什么人?能教出你这样聪明的姑娘。”

“我也不知道老师是什么人。不过阿父阿母都说老师学究天人,肯收我为徒是我的造化。”提起盲老,雪霁有说不尽的孺慕之情,幽瞳闪现光彩:“老师不但博学多才通晓古今,还诙谐风趣乐观豁达,能够跟随老师学习,是我一生最幸运之事。”

沙匪首领听得悠然神往:“想必你的老师和左贤王一样,都是又有本领又有眼界又有胸襟之人,两人若能相识必然一见如故。”

“我的阿父也和老师一见如故。”雪霁叹息一声,忧心忡忡:“老师已然仙去,只盼阿父阿母能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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