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了,寂静重回脑海。

蔚迟野抬头,他又去看窗外的那个燕子窝。牢固温馨的巢穴里,一家人融洽地待在一起,等待新生命的降临。

而他呢?一无所有的人,一个空寂的巢穴。

真好。他甚至连那窝燕子都不如。

在寂静的夜晚,蔚迟野闭上眼睛,回忆着刚才和柏汝恭的那番谈话。

他想了很多,一夜无眠。

清晨,燕子离家的时候,他睁开眼睛,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渐渐成形。

##

两天后。

灵车开进了殡仪馆的大院,车队紧随其后。

专业团队运走了老人的灵枢,将它带到了殡仪馆内。

蔚家人出席了葬礼,来的还有一些远方亲戚,以及和蔚统有着事业来往的人。

阵仗看起来很大,但是,其中当真为了那个已逝的老人而来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在一个空旷的告别厅内,前方正中摆放着老人的黑白遗像,蔚统面对它而站,他蒙面高贵的妻子站在一旁,两边是他们的儿子们。再往后,是逝者的其他儿女,以及儿女的伴侣或后代。在所有亲戚的队列之后,则是那些和蔚统有着业务往来的人们,这些人和蔚统的商业关系密切,关心对方的家事,希望能出一份力,留下些人情债,以便置换将来的利益。

老人的灵枢被工作人员运了出来,棺口打开,司仪主持让众人再看她最后一眼。

蔚迟野走了上去,看到奶奶平静地躺在棺木里面,她的模样那样安详,只是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皮肤有些透明,像是一个假人一样。

大姑扑了上去,扒着灵枢的边缘,哭着,和老人低声说着些什么,似乎是在告别。

而蔚统也凑了上去,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大声说道:“妈,你走好!”

他说得那般真情实意,好像当真是个和母亲难舍难分的孝顺儿子,但蔚迟野知道,蔚统一年几乎都不怎么去医院看望他自己的母亲。

“妈,走好!”蔚统的妻子也是如此喊道,她的声音哽咽,好似按捺不住。

蔚迟野向自己的母亲看过去,只觉得有些割裂,这个女人在他生命里存在感极低,除了提供一颗卵子植入别的女人肚子里生下他以外,他们几乎没什么交集。

女人想要的是蔚家的富贵,蔚统想要的是这漂亮女人的基因。

两人一拍即合,蛇鼠一窝。

在大姑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工作人员运走了老人的灵枢。

接下来,她和关住她的棺材,要拖去被火化了。

人们离开了告别厅,凑成几个自发的交际圈,开始交流起来。

蔚迟野和自己的大姑待在一起,握着她的手掌。她的手在颤抖,紧紧捏着他的,几乎捏得他有些痛,可见她心中的感情是如何强烈。

“嗯,后面的事情你盯着点。”蔚统站在告别厅所在的楼宇门前,对一个下属模样的人说道。然后他朝自己的小儿子招了招手,“天楚,过来,没时间了,我们走。”

父子俩离开了楼宇。

蔚迟野远远望去,透过透明的玻璃窗,他看到父亲扯掉了一辆私家车的红布条,和蔚天楚两人坐了上去。

蔚迟野当然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的,前两天和柏汝恭的那通电话中,他已经知道了一切。这两人无疑是要去见方远韶,针对将来的合作计划进行进一步的商讨。

蔚迟野隐隐作怒。是有多么要紧的事情,多么重要的交易,多么贵重的筹码,比自己的亲人还要重要?

甚至还没有走完葬礼的流程,这对父子俩便已经着急离开了。

他愤恨地扭转视线,不再看他们。

那之后,走过了必要的流程,老人的躯体也最终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变成了盒子里的一堆骨灰。他们把它转移到了附近的墓地,在蔚迟野已故爷爷的墓碑旁边挖出来了一个新坑。葬在老伴的身边,这是奶奶生前自己要求的。

将那个小小的盒子埋进坟地里,而后,这就算作是结束了。

人们如潮水一般散去。最先离开的是蔚统的事业伙伴,在不久前蔚统走后,其实他们就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而后,是那些关系较为不紧密的远房亲戚,再之后,则是一些来往不多但关系亲近的家属。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老人几个兄弟姐妹和直系的后代。

他们徘徊在老人最终存在的地方,不愿就此离去,在老人的墓前放上鲜花,和她诉说着跨越生死的话语。

蔚迟野站在奶奶的墓前,不言语,也不动作。

渐渐地,最后几个家属也离开了。大姑凑上前来,问他什么时候走。蔚迟野回答她,他想在这里多待一阵。

“待到什么时候?”她问。

“我不知道。”他说。

那之后大姑似乎和他说了些什么,但是蔚迟野不记得了。

他有些固执地留在这里,好像灵魂被定住了,尽管身体酸胀,双腿麻木不已,可他哪都去不了。

他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没有金钱,没有学业,没有未来。

这个世界上,和他有干系的人,都一个接一个离开了他。

蔚迟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通讯录。他总是想要在上面找到一些能够打过去电话的名字,但是,总是一无所得。

现在,他的脑海里装着的,是两天前那个夜里成型的一个计划。

但是,在落实那个计划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想要确认。

他想给某个人最后一次机会。

十八年来,他一直在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给予了他太多的期许。而蔚迟野也觉得有义务实现对方的期待,所以活成了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

现在,这条别人为他铺陈的道路走到了尽头。

蔚迟野还记得最初的自己是如何地胸怀壮志,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到父亲的称赞,一句类似“真不愧是我儿子”的赞赏就足够。

实话实说,他当真是想要听到这句话,也曾为了这句话而努力过。但现在无论怎么看,他都离这句赞扬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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