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饭局1
那是一个样界中的人,甾染上一任内承燕无。
不能说和这个人有过多少联系,只是短暂地结识了而已。离开甾染时,他和燕无展开了一段对话,对话的内容只有“杜光欧”才知道,因为它发生在无人可见的死亡分支里。
不知为何,燕无当时的话语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他的脑海。
当时,他几度吞下毒药,想要探明这个甾染人邀他会面的真实目的。可有些意外地,却借此得知了燕家人的过去。
关于他们是如何被一座充满了不详的战争城池所困,父子之间又有过如何不和的过往,燕无统统告诉了他。或许是因为杜光欧与他地位相仿,又或者是血皑人通过一次次地试探掌握了最能打动对方心理的话语,所以,那个总是忧郁——忧郁到甚至让人有些厌烦——的男人才会毫无保留地透露真心。
他还记得,那个甾染的内承是如何质问他不在场的父王:
“我想问问他,问问燕雁,为什么我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去做,甚至不惜扭曲了自己的人格——
“你却从来没有对我满意过。”
那时候的他听到这些,只觉得燕无这个人过于脆弱,不堪一击,且小题大做。
只是这样,有什么好值得郁郁寡欢的?明明他即将坐拥一座城池,什么扭不扭曲人格,什么没有让父王满意,那又能怎样?
但是,轮到了蔚迟野自己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些东西,再怎么以为它无足轻重,可是要装作不在意,又谈何容易。
长辈的期望古往今来都是一种善意的枷锁,是独裁者温柔的锁链。
有些人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满足对方的寄愿,从枷锁中挣脱出来,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完满。
可总有人没办法达成。没办法达成的那些人中,有些一生都在为其努力,而有一部分则选择了放弃。
而放弃的人,则永远也不会知道,被父母认可是种怎样的感觉。
为了永恒地存在于变化多端的世界上,人类有了新生和死亡。新生之人是血脉的延续,是永恒的执行者,新生者总会想要证明自己能够达到先辈的标准,而后继承他们生命的重量,完成这场永恒的存续。
他们和父母的记忆不一样,性格不一样,但是,那种对于永恒的畅想却是相同的。如果把时间拉长,千年、万年,而后又把一条血脉上的人看作是一条源远流长的生命,那么,新生之人的得到年长者的认可,其本质,可以说是得到了“自己”这个永恒的生命体的认可。
就像是年初的时候,自己对自己说,我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而后,经历了一年,体内的细胞经过代谢,从微观上来讲,自己已经不完全是自己,经历的种种事情也在颠覆着曾经的想法。但是,这个自己依然继承着曾经的意志。年末时回望今年,记起年初时定下的目标,达成了,就会有一种欣慰的自豪,没有,就会感到自责和懊恼。
而这和父母的期望是何其相似,只是,不同个体之间的期待,的确要更加不可控、更加沉重一些。
可是逃避这种期望,又会造成一种对于自身认可的缺失。
蔚迟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墓碑旁站了起来。
但没关系,他已经失去很多了,人早就变得东一片西一片,丑陋不堪。再多一块缺憾,似乎也不算什么。
他俯下身去,在奶奶的墓前低声说了些什么,那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话语。
说完了,蔚迟野捡起自己被摔碎的手机,最后看了一眼奶奶的墓碑。
太阳在西落,日光把人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道孤影走出了墓园,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
黑色的轿车中,男人挂断了电话,神情厌烦。
“是谁的电话,爸?”蔚天楚问。
蔚统将手机关了机,“不用在意。”
专职司机将车停在高档餐厅的门口,父子两人下了车。
“等下好好表现,知道吗?”蔚统向自己的二儿子嘱咐道,“你哥搞砸的机会,你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蔚天楚嘲弄一笑,但他很快紧绷自己的脸,恢复乖巧的模样,“嗯,我会的。”
他们面前的是一家两层高的饭店,店面古雅气派,门口站着一个女接待员,衣装得体,姿态端庄。她见了客人,也不大声吆喝着请进门,而是微笑着看了眼车牌号,对下车的几人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请里面走,蔚先生,我带您去包厢。”
他们来到店内,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但不至于让人看不清。店里十分清净,几乎听不到其他客人的交谈声,座位之间用人工种植的绿竹相隔,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溪水从一个池子流淌到另一个池子,水流声十分悦耳,甫一进门,仿佛深入了一世外桃源一般,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建筑只有两层,但却装配有电梯。女接待员带他们进入,此时,年长的男人向她问道:“方先生到了吗?”
女接待微微倾身,回答,“方先生还没有到。他来了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将他引到包厢。”
“是我们来早了啊,爸。”蔚天楚说道。
“本来就是我们有求于别人,等一等也是应该的。”蔚统说。
在女接待的引导下,他们走进了其中一个包厢,里面的装修风格和楼下别无二致,竹林、流水,曲高和寡。
女店员站在门口,问道:“两位先看菜单,还是等人来齐了之后再看?”
“拿来我们先看看吧。”蔚统说道。
“好的。”
不过多久,餐具被摆到了两人的面前,服务员留了四把椅子,另外两把静待来客。
蔚统最开始看菜单的时候,还显得十分有耐心。可过了一阵子,他就开始看一眼菜单,看一眼手表。
而直到把那包装精美的菜单来来回回看了五六遍,他们等待的贵客似乎还是没有抵达。
男人戴着名贵戒指的手搭在桌面上,四指轮流敲击桌面,发出连续的撞击声响。
蔚天楚看过去,说道:“父亲,方远韶迟到了。”
蔚统没什么表示,只是说道:“再等等。”
又过了一阵子,一阵咕噜声从蔚天楚的胃里发出来,那是痉挛的声响。他再度朝蔚统望过去,皱起眉头,模样有些埋怨,“时间是他定的,却迟到了这么久,他是不是在耍我们?”
蔚统从鼻翼出了一口气,蕴含着一些异样的情绪。
见蔚统没有回答他,蔚天楚也不再询问,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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