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荼睡到自然醒,净面梳头后打开支摘窗,果不其然看见楼下茶棚里的明今朝。

还是同样的桌位,同样的坐姿,同样的凉白开水。

也不知道要碗茶。

郁清荼心想,难不成是穷道士没钱喝茶,只能灌清水?

赛嫦娥摇着团扇掩面而笑:“不愧是咱家荼荼,连不举派清修的道士都能为你动凡心。”

郁清荼对赛嫦娥给玉虚派起的新名字也很满意,连夸她博学多才。

赛嫦娥挺忧心的,婉转提醒道:“人虽英俊不凡,可惜囊中羞涩。荼荼啊,你可别光图他那张脸,干糊涂事呀。”

郁清荼端着下巴笑道:“莫欺少年穷嘛,保不齐有朝一日他做了玉虚掌门,又或者飞升成仙。”

赛嫦娥笑出声:“你是驴吗?”给自己栓胡萝卜往前跑。

不开玩笑了,赛嫦娥正色起来:“再有三个月你就弱冠了,前几年跟妈妈说过弱冠之日就找个如意郎君把自己托付了,这话可还算数啊?”

郁清荼:“竞拍卖初夜还把话说得这么动听,妈妈你就是博学多才。”

赛嫦娥赔笑:“……”

郁清荼:“放心,我不会反悔的,咱俩双赢,各取所需。”

赛嫦娥高兴坏了,围着郁清荼猛夸,从美若天仙夸到满腹经纶,赞美之词都不带重样的。郁清荼左耳听右耳冒,视线穿过半开的窗子缝隙,不由自主的落到那人身上。

只轻轻一触碰就挪开了,落荒而逃似的。

*

自上次月湖一叙后,郁清荼就被明今朝盯上了。

不过明今朝只在外面当门神,并不妨碍云隐瑶台做生意,更不耽误郁清荼仅靠一张脸便叫恩客们心甘情愿的砸钱,所以相安无事。

只是明今朝有源源不断的耐心盯梢,郁清荼却不是个好脾气的,他忍了半个月实在忍不住了,走到茶棚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要不再把照妖镜拿出来照照,怎么照都行,他不介意。

明今朝:“你道行千年,照也无用。”

郁清荼果断冷嘲热讽:“哦,玉虚的宝贝都是些破铜烂铁。”

明今朝并不反驳。

郁清荼逐渐烦躁,说:“你一口咬定我是妖,又拿不出证据来,怎么办?打算以后都这么跟着我?”

明今朝答非所问的道:“我知你是妖,但你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郁清荼愣住。

明今朝说:“我调查过了,那天夜里亥时,你除了去月湖散心外,还去了云州城外二十里的庄子上。”

郁清荼脸色微变。明今朝接着说:“庄子上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你给了她们很多银票,并雇了辆马车送她们离开。”

“你早就安顿好柳公子的妻儿,那些钱也是柳公子给你的,你又原数奉还了。”

郁清荼轻笑一声,纤长的眼睫扬起,露出琉璃般晶亮璀璨的眸子:“所以明道君觉得我是好人,哦不对,好妖?”

明今朝露出明知故问的表情。

郁清荼刮目相看:“我还以为明道君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见到妖魔鬼怪就嚷着斩尽杀绝的人。”

明今朝一本正经的说:“善恶不能以身份论定,人也有坏人。”

郁清荼:“那鬼郎君呢,你认为他是好鬼还是恶鬼?”

明今朝:“他嗜血成性,草菅人命,做自以为的正义之举。实则双手染满鲜血,业障难除,心已入魔。”

郁清荼并不点评此事,也不过多争论,说道:“那我呢,你认定我是好妖,所以慈悲为怀,不会为难我?”

明今朝不置可否:“我观察你数日,倒也算安分守己。”

郁清荼皮笑肉不笑,合着明今朝在这儿法外监视呢?

也对,江南名伶是个千年老妖,但凡起了不轨之心,凶性大发,整个江南一带不知怎样生灵涂炭,明今朝严谨的考察监视无可厚非,不愧是心怀苍生的玉虚弟子。

郁清荼:“你那个废物师兄呢?”

明今朝一愣,反应了下才略带温怒的说:“师兄回玉虚了,还有他叫费梧,凤栖梧桐的梧。”

“随便。”郁清荼压根不当回事,“他是你师兄,你排行老二?”

明今朝点头,说自己是玉虚二弟子。郁清荼皱眉,明今朝看他似乎有点生气,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凭什么废物排在你上头?”郁清荼的语气简直无理取闹。

明今朝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说自己入师门比师兄晚,自然排在第二,这有什么不服气的。

郁清荼任性道:“我不管,压你上头就是不行。”

明今朝一时接不上话,有点懵。

郁清荼又看他一眼,对这身穿旧了的道袍嫌弃极了,直言你们玉虚弟子这么穷的吗,连件新衣裳都换不起?

明今朝说自己念旧,况且旧衣裳穿着舒适。解释完了又跟郁清荼讲道理,说清修之人不必过多在意穿着什么的,郁清荼听他絮絮叨叨完,只说一句:“出门在外扛的是师门的颜面。”

郁清荼只随口一说,没想到第二天再见明今朝,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锦衣。

真是爱师门的好徒弟呢!

后来郁清荼晓得了,玉虚作为修仙第一大派,弟子津贴并不少,人家纯粹是嫌弃青楼乌烟瘴气是花街柳巷,清修之人不便入内,而非没钱进门。

从前的郁清荼白日里就是睡觉,翻翻话本,再不就是喝酒发呆。现在除了以上那些又多了件消遣——茶棚里的免费陪聊。

他每天都去茶棚跟明今朝东拉西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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