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如幕,铺陈着闪烁的星子,一向以门槛高著称的“M&X”包厢内,派对气球布置精巧,装着三层生日蛋糕的小推车摆在中间,被宾客很给面子地分去了大半。

除主角寿星外,多数人目光的中心,秦舒予,一身当季高奢春夏新品优雅明丽,正随意坐在沙发上,端着支酒,心不在焉的模样。

围着她的人眼睛一转,问起了她脖子上的那条祖母绿项链。

秦舒予简单点头,确认是在苏富比拍下的那条后,有人立马跟上:“真漂亮,我当时都没敢竞价,太贵了。”

“那是你觉得贵,舒予可从不觉得。谁让我们舒予命好?以前就不说了,现在更是……”

小姐妹左一句右一句,差点就把她捧出朵花儿来,秦舒予虽挂着笑,却是一句都没接。

在提起“现在”时,她的神色更是淡了淡。

大概能猜出塑料姐妹们此时正在腹诽她“今天那么不捧场”,她百无聊赖地晃了晃手里的气泡酒,根本懒得解释。

姐妹花转向了其他话题,秦舒予随意支着下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着侍应生离去,包间的门被开了个小缝。

正巧,门外有人经过,在她短暂的一眼里,那人一身西装,优雅而矜贵。

怎么感觉那么眼熟。

好像是……

名字在心头浮现的那刻,她也瞳孔也忍不住随之一缩。

这丝异样被姐妹花们察觉,“怎么了?”

秦舒予顿了顿,在她们状似真挚的面容上看了眼,敷衍道:“没什么”。

那条小缝彻底被关闭,阻隔了包厢内外,但刚刚的一眼却还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她皱了皱眉。

烦躁涌了上来,秦舒予抿了抿唇,起身留下句“失陪”。

她几步走到门外,走廊空旷,大理石的墙面平静反射出头顶水晶灯的浮光,一切都显得静谧和谐。

……难道是眼花?

秦舒予狐疑,朝前又走了几步,入目除了制服整齐的侍应生,不见其他人。

……大概,是真的看错了。

也是,那人要是回来了,也不至于来这找她。

毕竟。

——她哪配啊。

暗自嗤笑了一句,秦舒予重新走入了包厢。

于乐秋正躲在角落里看手机,她走过去,无视了塑料花们骤然止住的“……一个花瓶,我看迟早离婚”,恹恹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见她来了,于乐秋索性暂停视频,神色揶揄,“不听塑料花拍马屁了?”

被问起这个,秦舒予嘴角往下一撇:“没意思。”

“哟,转性了?”于乐秋一副“今天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的模样。

秦舒予欲言又止,不知道要不要和她分享自己不久前的眼花。

正犹豫着,一个人影朝这边靠近。

——“亲爱的,在聊什么呢?”

这声音秦舒予闭着眼都能听出来,来自和她八百年不对付的陈玉双。

对于乐秋欲言又止不影响她对其他人发挥嘴皮子功夫,甚至头都没抬,一句嘲讽已经送到:“下回别这样说话,只听你那句亲爱的,让我还以为是我的哪个sa。”

于乐秋一个没忍住,缺德地笑了出来。

“……你!”陈玉双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她下一瞬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扬,从喉咙里挤压出一个尖柔的声线:“我是比不过你,要不是你老公,恐怕你都要见不成sa了,现在老公还不在家,这婚结了像没结一样……真让人羡慕。”

她有意在“像没结一样”几个字上加了重音,说着,还不忘稍显刻意地喝了口酒。

和夸张美甲一同抓人眼球的,还有她手腕上那条亮闪闪的限量版双层星星镶钻手链。

大小姐的狗腿子于乐秋小声补充:“那是陈玉双的男朋友前几天送她的,她当时还在朋友圈发了九宫格。”

秦舒予恍然。

跟陈玉双不一样,她两个月前刚结了婚,对象是浔城站在金字塔顶端上的沈家唯一继承人沈淮之。

这事说来也算戏剧,两个月前她家资金链出了问题,眼看她就要从金字塔的顶端一跃跌下,成了人人可欺的落魄凤凰时。

沈淮之从天而降,带着婚约出现了。

这一下,外面瞬间热闹起来。

毕竟,沈淮之条件优秀能力过硬身价不菲,有什么理由去找她一个处在破产边缘的大小姐扶贫结婚?

猜来猜去,最可信的说辞还是因为秦舒予美貌过人,沈淮之英雄难过美人关,危难之际出手相救。

然而,沈淮之新婚第二天就直接飞去了纽约,把秦舒予一个人在浔城晾了两个月,身体力行地力破恩爱谣言。

这下看不惯她的人全都幸灾乐祸了起来,等着看她要怎么收场。

这不,陈玉双不就来了。

卷翘的眼睫一眨,秦舒予终于从好姐妹身上离开。

她微微俯身,仔细打量着陈玉双的那条手链,一双黑眸专注认真。

秦舒予的皮相很有欺骗性,尤其是当她只专心于某一处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会极为单纯无辜。

配合她今天微红的下眼影,无辜之外,还多了一股楚楚的意味。

她盯得有些久了,陈玉双有些不自在。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算了算了,你也是没有选……”

“你这条手链,好像是假的。”被刚刚鉴定完毕的秦舒予无情打断。

陈玉双瞪着眼睛:“你说什么?”

“你这条手链从左到右的第四颗星星是更为特别一点的六芒星。”

“品牌没跟你说吗,六芒星是限量中的限量,整体的镶嵌和切割技艺都很特别,全球只有五条,不巧的是,最后一条前几天刚刚送到我别墅里。”

“其实你这条仿的很真了,要不是品牌方那时候跟我发了一堆介绍,我也看不出来。”

秦舒予抬头,好像十分真诚地看着她,“双双,这种应该不好找,看来男朋友确实和丈夫不一样。”

陈玉双:“……”

最后一句实在是暴击。

大家都在圈子里混,秦舒予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

脸色变了又变,她一把摘了手链,也不提她那男朋友了,背影十分气急败坏。

于乐秋上演狗腿子的自我修养:“我要把你的这一段英姿反复回味。”

她说得夸张,秦舒予却不显得多么得意。

陈玉双前脚才走,她的神色就飞速垂落,刚刚这一出不仅没让她心情好转,反而变得更差。

于乐秋这下才是真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拿远了秦舒予身旁的酒杯,绞尽脑汁旁敲侧击:“你上回不是说有个珠宝设计师很难约吗,现在……”

“哦,约上了,一切顺利。”

“……被你小婶家养的猫抓烂的包?”

“扔了,又买了个。”

“那,缺货的水晶茶几?”

“那个啊,换了更贵的。”

“……”

于乐秋受不了了,“谁要跟你玩真心话猜猜猜,快说今天到底怎么了?听好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速速如实招来!”

“……”秦舒予眨了眨眼,下一秒泫然欲泣:“秋秋,你好凶啊。”

于乐秋与她对视半分钟,很想说能不能别演了她真的不吃卖惨。

包间的门在这时候开启,大门敞开,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走入。

于乐秋下意识瞥了过去。

她本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寻常的什么人,可等她看清了来者面容,瞳孔剧烈地震。

门外的男人五官轮廓精致凌厉,一身高定正装勾勒出清俊优越的身形,眉骨从尽处利落洇开墨色,俊美之余,身上又有种久居上位的冷峻气场。

这一身气势像是某种证明,在他出现后,包间内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噤声。

这是,这是……

她瞬间懂了秦舒予反常的原因,余光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好友,拿不准要不要在此时出声提醒。

秦舒予背对着门,还是那副可怜的模样。

她本该对身后的事情一无所觉,可于乐秋似乎有些不对。

做作的表情下意识一收,她这才注意到周围也安静得过分了。

今天的寿星是个派对动物,闹到脑子嗡嗡才是正常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室寂静,针落可闻。

能制造出这种效果的,只有……

秦舒予的脊背突然挺直。

修剪圆润的指甲陷进了手心,与此同时,她身后脚步声靠近,不急不缓,优雅从容。

距离不算太远,脚步声很快在她身后半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在背后之人开口的那刻,秦舒予下意识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掌心传来丝缕的疼痛。

这很快被证明是她的反应过度,因为那声音并不属于沈淮之:“夫人,沈总今天出差回来,接您一起回家。”

——是沈淮之的随行助理,庄满。

心头闪过的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嘲讽,秦舒予缓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有意等了一会儿,身后安安静静的,再没其他人打算开口。

心头的嗤笑加深,秦舒予闭了闭眼,转身的那刻,笑容优雅得体:“庄助理。”

庄满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抬起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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