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巡顶着帝师的打量,硬着头皮开药。

他不懂医术,只是复刻66提供的资料,薛晋看着他悬腕落笔,狐疑道:“这药方倒是古怪。”

中药一般煎服,但江巡罗列了许多药材,有的要求磨碎,有的要求酒液浸泡蒸馏,都是些不常见的法子。

薛晋摸不着头脑:“洵先生,这?”

江巡:“按这方子来。”

66的数据库经过千百次模拟,这是能提纯有效成分的最好方法。

薛晋虽然不理解,但本能信任江巡,便将方子递给下人:“按着上面去做。”

沈确坐在一旁,冷不丁道:“银钩铁划,入木三分,略显稚嫩却足见风骨,洵先生年纪轻轻,字倒是很漂亮。”

江巡收拾笔墨的动作一顿,笔尖一错,在手背上拖出了长长的墨迹。

他扣着幕篱,刻意隐藏了面容,又用白纱将身材遮掩大半,说话也尽力压低声音,就是想将“洵先生”伪装成一位和沈确同岁的先生。沈琇薛晋都以为江巡长他们一轮,起码三十好几,可沈确评价他的字,却说“年纪轻轻,稍显稚嫩。”

江巡正儿八经学写书法,是从现代开始的。而且作为学生,他更习惯用钢笔,毛笔用的一般,虽然学过颜真卿柳公权等巨擘,但只学了皮囊,没深究风骨。

这水平糊弄武人薛晋尚可,糊弄沈确,确实有点不够看了。

江巡便道:“……先生谬赞了。”

他将带墨痕的手背藏入袖中,准备住下来再清洗,沈确却吩咐下人:“先生的手背脏了,多有不便,去端盆水来吧。”

“……”

在镇北侯府,薛晋是正儿八经的主人,而沈确是薛晋的老师,地位更高,主人不开口放人,江巡也不好走。

他端坐在沈琇床前,等侍者打水,可侍者端了铜盆,却放到了沈确跟前。

沈确十指探入水中,搅起帕子来。

他先将帕子浸透,好好的打湿过一遍,又拧得半干,那双拿惯了笔墨奏章的手匀称好看,即使做着拧毛巾这样的事,也是慢条斯理的。

江巡将手藏在袖子里,不自在的摩挲两下。

而后,沈确取出干净的帕子,走到江巡身边,竟然捉起了江巡的手,作势俯身要擦。

江巡吓一跳,沈确沾过水的手指略带凉意,惊得他鸡皮疙瘩抖都炸起来了。

沈确丝毫没注意江巡的急促,他握着江巡的手指,将手背拉到眼下细细观看,距离近得像是要行中世纪的吻手礼。

而后,他将热毛巾覆盖了上去。

沈确道:“先生两只手都有墨,自己擦拭容易弄脏,我便代劳了。

“……

江巡不出声,他看着帕子擦拭过墨迹,将最大的一块清理干净,又从指缝挤入两指之间,清洁缝隙里的脏污,江巡不自在的抖了抖,却见沈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指尖。

准确来说,指尖的甲床上。

江巡猝然收回手。

对于熟悉的人而言,手是除了脸之外分辨身份的最好方法,每个人甲床的宽窄胖瘦都有所差别,指骨的长短排布也不尽相同,而沈确在皇宫里经常替他擦手,他仔细去看,是能认出来的。

沈确:“先生?

江巡浑身不自在,手臂寒毛竖起,他依旧压着声音:“您这是折煞我了,洵某山野之人,身份卑微,实在不敢劳动沈太傅。

他将“沈太傅三字咬得极重,提醒他注意身份。

沈确也不为难,将毛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来,江巡便闷闷的开始擦拭,动作不怎么温柔,擦过两遍,手背皮肤便隐隐泛红。

沈确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开来:“说来洵先生一直自称‘洵某’,我们却还不知道您的姓氏呢。

语罢,薛晋也点头附和起来:“对哦对哦。

刚刚两人打了一阵机锋,薛晋看得云里雾里,如今终于有话题能插进来,他便开心道:“洵先生姓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江巡:“……

区区不才,免贵姓江,什么你问哪个江?国姓的那个江。

江巡咳嗽一声,掩饰道:“……鄙人姓陆,三四五六的那个陆。

66在江巡肩膀上疑惑的歪了歪屏幕。

江巡:“对不住了66,事态紧急,借你的姓用一下。

66便飘起来,开心道:“不用客气!

如果系统有尾巴,大概开始晃了。

第一个和它姓的宿主诶!

沈确便颔首道:“陆先生。

他们说话的空隙侍者已经端上来了头一道药放在沈琇床头。

江巡端起药碗作势端详片刻66借机则扫描了全部成分

江巡便道:“喂他喝下去吧沈琇便有劳你们看护了如果后续有好转或者恶化请及时联系我。”

说着他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沈确和他一起站起来:“陆先生要去哪儿?”

江巡背起药箱:“我去军营看一眼。”

患了疫病的不止沈琇一人事实上时疫在军中横行多日感染人数不下千人。

薛晋专门在城西郊区设立了营地将病人和常人隔绝开来以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

这些病人有的严重、有的轻微、有人咳血多日生命垂危也有人只是咳嗽并未恶化。

病人们不能通用一副药需要更具情况调配药方江巡便打算带着66都看上一眼。

沈确厉声道:“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江巡脚步微顿。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与素来温文尔雅沉稳淡定的形象极不相符薛晋愕然扭头:“沈先生?”

江巡确已先他一步迈出了房门他忧虑着营中状况并没有搭理沈确只道:“薛晋跟我来。”

薛晋只得又看向他:“洵先生?”

沈确:“陆先生您初来乍到还不适应塞北风寒本就身体虚弱加上我看您身形也偏清瘦想来底子并不好这时贸然去病营若是病倒了得不偿失我看还是将病患按症状区分抬两个典型的给您看看开相似的方子便可以了。”

薛晋附和:“洵先生沈先生说得有道理。”

江巡:“我体质特殊不会感染况且人命关天北狄尚在关外虎视眈眈营中却疫病横行青萍关是大魏最后的屏障越过这座关隘便是一片坦途如此重要的地方岂容的下丝毫马虎?”

薛晋点头:“沈先生洵先生说得也有道理。”

沈确无视薛晋只看向江巡眉间挤出深深的沟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洵先生既是大夫怎么会相信有谁体质特殊完全不会感染某种疾病的说法?您既然有治愈的手段就知道大夫在疫病时期是何等

重要当务之急是保护好你自己若是前期就病倒了后期真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薛晋再次转头:“洵先生沈先生说得确实有道理。”

江巡和沈确忍无可忍他们同时看向薛晋:“你闭嘴。”

薛晋:“……哦。”

江巡这才转头隔着一道幕篱与沈确对视。

白纱遮掩了视线沈确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青年目光灼灼全无商量的余地。

沈确:“陆先生确定吗?”

江巡冷声:“确定沈先生只管放心我既然是大夫自然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也清楚我会不会患病我既然有把握就绝对不会倒在决战前。”

“……”

沈确微微闭目。

他浅叹了一口气久久沉默后再次睁开眼凌厉的视线已然变得无奈而柔和他用某种复杂难明的目光注视着江巡通身的气势也软乎下去。

沈确后退一步跌坐回椅子单手撑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倘若你患病了呢?”

这回不是讨论不是压制而是商量着试探帝师轻声问:“倘若你患病了我们该怎么办?”

江巡向来吃软不吃硬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沈确率先放缓语调他便也软乎下来只道:“先前开给沈琇的药

江巡迈步而出。

薛晋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坐在太师椅中闭目不语的沈确迟疑片刻跨过门槛:“洵先生等等我来为您引路。”

伤病营设在城郊离镇北侯府有段距离薛晋便叫来轿子抬他和江巡前往。

路上他屡次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像是有话要说。

江巡:“你想说什么尽管开口。”

薛晋:“也没什么就是提醒您伤病营里不但有染了疫病的还有战场上下来的有些腰部中了刀有些腹部中了箭血糊糊的可能有些吓人。”

江巡一身青衣外罩白纱腰间垂着碧玉无事牌发间是檀木雕刻的流云簪在薛晋看来是没见过血腥的文人雅士打扮。

薛晋见过的文人不多但他知道这些人不怎么见血有些看见伤口甚至会晕过去。

江巡却道:“这不要

紧。

薛晋便哦了一声:“那您要是在营中觉着眼晕难受,要尽快和我说。

虽然江巡说不要紧,但是薛晋不以为然,他觉着江巡一定会难受,只是严重不严重的问题。

人类对伤口的害怕是天生的,哪怕骁勇如薛晋,第一次见战场上下来的人时也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他不觉着洵先生会比他好。

可江巡进了营地,却神色如常,他平静的替每个人看诊,若有人躺在席子无法起来,江巡便撩起青袍半蹲下来,不曾避讳伤口血污。

薛晋便嘀嘀咕咕:“您怎么这么淡定。

江巡:“看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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