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府的寿宴分了两次,先邀了皇亲国戚和一些高门,沾边带故的也一同喊上。轮到苏芜这一次时,帖子都是往府上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递,专门请少爷小姐这些年轻人。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看席上的姑娘,哪位更与辛明哲相称些。

辛明哲起了个早,往日小厮来叫时还要不情愿地在被褥里赖上几分钟,今日天刚蒙蒙亮,就一骨碌爬起来拾掇自己。

因是八十大寿,办得格外隆重。

苏芜从马车上下来,门楣上高悬着“寿”字大匾,一旁挂满了红绸。两侧贴着金粉写的寿联,上书“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递了帖子进门再走几步,便是辛府二娘子同三娘子一块儿在台阶上招呼进来的人。

二娘子孙怡云眼尖,瞧到刚进来的苏茉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皮肤白皙,小巧玲珑的脸上五官精致。身形也娇小,浅色裙子上套了一件深烟色褙子,衬得她更加出尘。

高门间都是常互相走动,苏茉认得二位娘子,带着苏芜过来行了礼。

辛明哲是大娘子生的,但同孙怡云也很亲近,孙怡云打心底喜欢这个孩子,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给辛明哲看媳妇儿,她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见到苏芜的第一眼,孙怡云便觉这是个婉顺的姑娘,一举一动都端庄得体,比一旁的苏茉天然带着一种高门贵女的气度。

是个好姑娘,可惜已被安平侯府捷足先登。

一路谈笑着将人引至席面上,孙怡云四处转着找辛明哲,想着再叮嘱傻小子几句。半晌,终于在游廊上碰见眼睛亮得要发光,正在傻笑的辛明哲。

知子莫若母,孙怡云瞧他这般乐呵,知道他八成是已经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好不容易心里有些事,全写在脸上了。”孙怡云先调侃他一句,问道:“可是觉得哪家姑娘称心如意?”

辛明哲红着脸摆手,结巴着道:“没有没有,哪里的事,姨娘快去招呼人吧。”

孙怡云也没再追问,冲他念叨了两遍该注意的规矩,由着他去了。

府上设了男女的席面,女眷在园子里的大碧花亭中,隔着池子,对面便是男眷所在的碧叶亭。

邀来的姑娘都是辛府提前看好家世年龄的,故此不是很多,约莫有十几人。

一帮姑娘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大都不离对面亭中的男子,苏芜对他们其中一些记忆已经很淡,当温习一样听一旁苏茉和宋文滢点评。

“不知方郎今日怎没来赴宴,会不会是家中有何事?”宋文滢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毕竟她口中的方郎已经是她板上钉钉的相公,两家都议好了婚期,自然也无需在外头遮掩。

苏茉听出了宋文滢话里炫耀的意味,跟着应了一声,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苏芜一直吃着东西,这会儿丫鬟端了眉青黛酥山来,苏芜伸手去拿的手在听到宋文滢的话后一抖,险些没端稳碗。

苏茉注意到苏芜,忍不住出声:“姐姐可知自己为何来赴宴?这席难不成真是让你如此不顾形象胡吃的?”

苏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苏茉一眼:“既然知晓这寿宴是为何而办,就更该安分。我已经有婚约在身,能来赴宴还是沾了妹妹的光,再过招摇就是逾矩。”

孙怡云听见了这话,更惋惜辛明哲没福气,娶不到如此懂事的丫头。

对面亭中,辛明哲时不时看两眼苏芜,见她一直在闷头吃饭,偶尔抬头,两腮胀鼓鼓的,极其可爱。

吃席事小,这寿宴的重头戏安排在后头。

待到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主位上的辛大娘子提议道:“诸位,先不急着离席,府中荷花开得正好,还愁无人观赏呢。”

一个反应快的青衣女子立马接道:“那就要叨扰大娘子,请大娘子同我们靠近了细赏这初开的满池粉荷。”

辛大娘子怎会不识趣扰了这些小辈们聚在一块儿的谈笑,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搬到台面上,笑着推辞:“府上账房还有些事情需得我去看看,你们随意看就好。各处还设了些许眼下风靡的玩意儿,老太太寿宴,就当是为府上添些生气。”

辛大娘子沿着芭蕉环绕的石子小路走了,宋文滢拉着苏茉要往池边走,苏茉看了眼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的苏芜,不情愿地问:“姐姐可要一同去赏荷?”

苏芜芊芊细手支着下巴,轻轻摇了摇头。

苏茉还想说什么,被一旁宋文滢强硬地拉走了。

亭中姑娘很快稀稀拉拉都出去四散开来,朝对面投壶的地儿走,苏芜见投壶处已经围了一群男子。

苏芜正想起身,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是一个神清骨秀的姑娘,怯怯地朝她递过来一副叶子牌,声音像蚊子叫唤一样细弱:“在下柳夏青,苏姑娘可要玩儿牌?”

她一报名字,苏芜才想起了有这么一号人物。

前世苏芜对她没什么印象,一条投湖的消息在平京传开,苏芜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柳夏青,太史令柳睿丰的嫡出女儿。苏芜看着眼前有些内敛羞涩的柳夏青,不是很能把她同那个跳湖了的刚烈女子联系起来。听闻是她父亲要将她嫁与江南一个有钱的富商,柳睿丰单单看了“富商”二字,丝毫不在意那富商是个肥头大耳的瘸子,府里还养了一堆小妾。

出嫁前几日,柳夏青跑了,富商得知,气得上门问柳睿丰讨要嫁妆,那些东西却早被柳睿丰在赌坊挥霍一空。经商之人,手段狠厉也是寻常,废了一条腿的富商差人把柳睿丰打成两条腿都作废的残疾,太史令一职也由别人接任,落了个自作孽的下场。

此刻苏芜忽然明白了辛明哲的一见钟情是何滋味,重生后打定主意求安稳的她还是选择插手这件事,冲柳夏青一字一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

或许是不忍看到一个花儿一样的女子就此凋落;或许是感叹她宁死不屈的刚烈;又或许是看到了她用最极端的方式反抗了这个时代下最威严的道德礼教。总之,苏芜就是想帮她一把,想让她以更好的方式活下去。

柳夏青疑惑不解,左右打量了一圈儿,确认苏芜是在同自己讲话。正欲开口询问,对上了苏芜坚定又认真的视线,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苏芜冲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柳夏青的思绪还陷在苏芜那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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