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将轿帘缓缓吹开,那人横卧在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把玩着美玉。都说有人粲然若霓虹,有人温润如玉树,可轿内这人却如万年冰雪下蕴着的一只妖,在大片华美的深紫中,染着锥心刺骨的凉意。

这是一个华贵冷艳、高不可攀的人。

似乎千里江山的风华,也不及他眉眼间的灿然生辉,明明在微笑,可他的笑却像万千的星辰被冻在冰河之下,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轿子不偏不倚地停在楼前,那人头戴白玉束发冠,齐眉勒祥云紫金抹额,胸前有仙鹤补子,腰系琵琶型玉带钩,一身深紫宽袍,在万千的注目中,缓缓步入了酒楼。

景暄和一惊,大明官服补子是文官禽,武官兽,而仙鹤图样是一品文官才能享有的殊荣。

莫非,这人便是……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得见内阁首辅万大人,万大人单名一个“渊”,表字“灵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极受圣恩,姑母更是皇上最宠的明贵妃,真是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万大人委实风姿卓绝,令人见之难忘啊!都说万大人五岁成诗,十岁做千字文,十二岁便写下有名的《告君十论》,这样的通天才学,也只有传说中的怀献太子能与之匹敌了。”

“嘘——不要命了,竟敢提已故太子,仔细被东厂的魏公公听到了,剥你一层皮!”

那人脸色都变了,连忙闭嘴。

内阁首辅,明贵妃,怀献太子……

景暄和双眸微眯,心中已有了思量。

“老大,他怎么进去了?计划还是照常进行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景暄和眸光幽深,含笑道:“机会,终于来了。”

“什么机会?”阿呆一头雾水。

她记得在史书上,万灵安最后的结局是在新皇登基之夜突然暴毙,年仅三十五岁,没有人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新皇并未清算万灵安及其门生,而是将他追封为“上柱国”。

后世很多学者对此事争论不休,一部分人认为两件事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如果新皇不待见万灵安,大可以将他曝尸荒野,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另一部分人却认为,万灵安就是被新皇毒杀的,他的权力太大,遭受了忌惮,新皇念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保存了他最后的脸面。无论怎样,如果能抱住万灵安的大腿,以后一定不会混得太差。

而万灵安的死对头司礼监秉笔太监魏福忠的下场却要凄惨很多,他被新皇凌迟了,由太监黎振接任了他的位置,而新皇正是从民间寻回的怀献太子。黎振上位后,比魏福忠更加丧心病狂,买官卖官,陷害忠良,坏事做尽,大明的百年基业几乎被此人毁坏殆尽。

奇怪的是,怀献太子登基后的表现实在寻常,和小时候惊才绝艳的名声完全对不上,所以也有学者质疑,这怀献太子是否是真的,又或者只是阉党从民间找来的傀儡罢了。

若能成功上位,那么揭开这桩历史悬案也不是没可能,想到此,景暄和更兴奋了。如果在黎振上位前就将他除掉,为民除害,那么历史的走向,会不会又是另一种方向?

景暄和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只是说:“阿呆你记住,如今咱们的目标不是那可有可无的小贼了,若真想参与到神鸟夺心案中,便只需盯着一人——”她手指一挑,正指向堂中那位,“内阁首辅,万灵安。”

***

酒楼里,觥筹交错,十分热闹,万灵安坐在主座上,台上有两名胡姬跳胡旋舞,皆是金发碧眼,美艳非凡,万灵安一手打着拍子,一手托着只翠色的玉杯,已是微醉。

“古人云‘葡萄美酒夜光杯’,这酒倒入夜光杯中,颜色便与鲜血无异,是以饮酒有如饮血……”他喃喃道,突然仰头将那酒喝下,几滴艳红的酒落在了他雪色的脖颈上,更添一种触目惊心的颜色。

一名胡姬莲步轻移,像一团冉冉升起的红云,她将手中的红纱一抛,便落在了万灵安的身边。万灵安没有说话,只是慵懒地看着她,唇边带着一丝散漫的笑,像瞧着一只柔软的猫咪。

胆子大了些,胡姬摘下面纱,露出一双妩媚的碧眼,扭动着腰肢围着万灵安转了一圈,座下之人皆是盯着胡姬那雪白的肌肤,曼妙的身姿,妖娆的红唇,差点口水直流。

万灵安仍是笑着的,仿佛笼在一片深紫的薄雾中,眼中闪过一丝猜不透的迷离。

胡姬的笑容越发妩媚,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向来自负美貌,是她们部族最美丽的歌姬,多少男子想见都排不上号的,这万大人再有权势,也是个寻常的男人不是?若是攀上了这条高枝,那么往后的荣华便指日可待了,这样想着,她笑容更盛,一只涂着豆蔻的纤纤之手便点在了万灵安的袖上。

“糟糕,美人要倒霉了。”躲在暗处的景暄和捂嘴道。

顺天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万灵安有洁癖,而且是深度洁癖。

话音刚落,万灵安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刹那间,价值昂贵的酒泉夜光杯,便成了碎片,胡姬一惊,只当他手滑。

“把你的鸡爪拿开。”万灵安很是平静,连头也不抬。

歌姬愣在当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是期期艾艾道:“大人,您……”

“来人。”万灵安突然说。

“属下在。”几名黑衣侍卫单膝跪在他脚边。

“这鸡爪留着也是没用,砍了吧。”他仍是嘴角挂着笑,可是这笑却让人不自觉地毛骨悚然,那胡姬被他可怕的平静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地求饶道:“大人,奴家知罪了,饶了奴家这一回吧!”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也算她倒霉,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这美人却偏偏犯了他的大忌,真是可惜这纤纤擢素手了。

谁曾想到,八名官差冲了进来,皆着青衣红马甲,戴小帽,系青丝织带。

“别动!”

人群中顿时一片骚乱。

景暄和本是躲在暗处,心想:不好,兄弟们八成是将万大人的摔杯当成擒拿流寇的暗号了!

她灵机一动,将挂在腰上的葫芦取下,道:“阿彩,就靠你了!吓吓那紫衣的男子。”

从葫芦里滑出一条黑底彩条纹的小蛇,电光火石之间就向万灵安滑去。

“嘶——”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奇音,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不好,有蛇!”

那蛇十分准确地滑到了万灵安身边,他千年不变的眉头终于皱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准确地站在了桌上。

“大人小心!”

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众人眼睛一花,便见一个小乞丐窜了出来,徒手将蛇捉住,似乎很生气地说:“哪来的小畜生,竟敢惊扰万大人,真是嫌命太长了吧。”

“要你吓人,要你吓人!”她边说边用力地拍蛇的尾巴,那蛇吐着信子,扭动身子,景暄和贼喊捉贼的功夫可不是盖的,她盯着小蛇的眼睛,自顾自说道:“大人神仙一般的人物,也是你这小畜生能够惊扰的?今日便捉你回去做成蛇酒,看你还嚣不嚣张?”

万灵安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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