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送了出去,徐大虎一案算是尘埃初定,青门县衙的事情也是结了,只等着上面的行文了。只杨焕却未空闲下来,原来这新知县不畏□为民除害的名声早已如一夜春风吹遍了青门县的大街小巷,不过几日光景,蜘蛛楼调笑左右二美的传闻已是迅速退却,便是有人提及,也成了杨知县少年风流的一桩佳话而已。从前这民众对县府衙门唯恐避之不及,如今闹到公堂之上打官司辩理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杨焕起初还兴致勃勃的,只那来告状的人,不是东家砍了西家的一从竹,便是西家顺了东家的下蛋鸡,再不济就是集市上缺斤短两争吵起来要大人给个公道。正有些心烦意乱,突见那牢头匆匆赶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方才听那狱卒来报,说徐大虎快不行了”

原来前几日过堂,那徐大虎被拎进拎出的,一桩恶事被指,脊杖五下,再一桩,臀杖十下。如此几天熬下来,便是铁打的也受不住,丢在那臭牢房里又无人问津,徐家婆娘过来要探监,因新知县是发过狠话的,谁人也不准靠近,故虽有那银钱开路,狱卒亦是不敢放了进去。

徐大虎急怒攻心,伤处溃烂,熬了几日,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到现在连哼哼声也是停了下来。那牢头见状不妙,虽则有些看出这知县大人似是要下狠手的样子,只他明里没说,自己心中仍是有些吃不准,怕死在里面自己要担责,这才急忙到了堂前报知。

杨焕听得那徐大虎快不行了,丢下公堂上正吵得面红耳赤的几个告状人,站了起来便要去看个究竟。捏着鼻子进出了一趟牢房,便朝后衙去找许适容了,刚说了一句,便听门房来报,说是有客来访。

“去去,不见不见!”

杨焕那话刚起了个头便被搅扰,有些不快起来。

那门房看了眼他脸色,小心翼翼道:“大人,来客自称徐家徐三爷派来的管家,说是特来拜会大人的。”

杨焕想了下,才将这“徐三爷”想明白了,记起木县尉曾提起过,徐进嵘排行三,外人便都以“徐三爷”称之,如今虽有官衔,只这称呼却是袭旧。歪了下头,不耐烦道:“说了不见便是不见!小爷我坐堂了一日,谁还耐烦见这什么管家!”

门房唯唯诺诺正要退下,许适容已是叫住了道:“这

就把人让到后堂,说杨大人立时便到。

“人都要没了,还见这徐家的人做甚?小爷我最不耐烦应付这些老油子了。

杨焕待那门房去了,这才有些不满地看着许适容道。

“他既说是拜会,你见下又有何妨?听听他说什么,何必要撕破了脸给自己多树个敌人?

杨焕听她这样说,嘴里嘟囔了一句,终是朝着后堂去了。

“杨大人虽年少,只声名远播。我家大人远在通州府亦是有所耳闻。得知大人到了本县为官,本是要自己过来亲自拜会下的,只俗务缠身,故而才命小人前来,还望大人勿怪。

杨焕刚进后堂,便见一个身形稍胖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对着自己作揖,口中如此说道,便大喇喇挥了下手,自己坐在了椅中翘起了脚。

那管家亦是徐姓,本是徐进嵘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他为人精明能干,便提拔起来做了管事,一直跟在徐进嵘身边。前几日那许久未曾见面的堂侄媳妇卢氏突地备了厚礼赶到了通州府,声泪俱下地便叫救命,待问清楚了事由,徐进嵘便没说话了。他年岁不到四旬,却已是做到了如今这样的场面,淮扬两路的人哪个不卖他几分面子。这固是凭了自己本事,只从前狠辣的事自也没少做,这几年却渐渐有往官面上靠拢的意思。只自家留在青门县的一干亲戚却是不大上道,尤以这隔房的徐大虎为甚。他从前也是有所耳闻,虽心中不喜,只自己如今也不大往那青门县去,便也听之任之了。

那卢氏跪在地上哭诉道:“我在那知县面前求情,叫看在叔叔的面上,下手好歹要轻些。哪知不说倒好,提了叔叔名字,那狗官反倒更是口出恶言,说自己爹是京里的太尉,叔叔便是十个也抵不过的。这还算好听的,那难听的,侄媳妇都不敢学了说,怕叔叔听了恼怒

徐进嵘冷哼了一声道:“既是不敢学,那就休提。

卢氏见他眼中似有寒光扫过自己,心中一颤,急忙拿了帕子擦抹着挤出的眼泪,磕头道:“叔叔既不爱听,侄媳妇也就不提了。只求叔叔这回无论如何要救我家官人一命,再晚一日,只怕命就要断送在那狗官手上了。我家官人死了倒清静,只徐家从此在青门县只怕就要被人轻看

徐进嵘不喜那徐大虎,本是不大

想插手此事。只想到那新上任的青门知县竟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面子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便烧到了自己头上心中亦是有些不快。有心想叫他难看只又想到他京中的太尉府后台自己太过强硬亦是不妥。打发了卢氏想了下便叫那徐管家备了礼先用自己的名义赶去青门县名为拜访实则探个虚实。他那飞骑尉官职虽是从六品比青门县令高了半级只是个武散职位不比县令是个实职所以也算平位如此上门拜访倒也不算丢了自己身份。

徐管家见杨焕出来了自是满口好话暗地里却在留心察他神色。以他起先所想这杨知县既是下手如此狠辣

杨焕见他只顾打着哈哈半日没说到正题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徐管家本就是伶俐的人杨知县神色不耐自然是落入他眼中遂笑容满面道:“杨大人年少得志到我青门县做这父母官实是本县福泽。我家大人命我转上一点薄礼算是恭贺大人到任还望大人勿要嫌弃。”说着咳嗽一声站在外面的一个随从听见便捧了只沉重的匣子进来放在桌上打开。

杨焕瞟了一眼见匣子里装的竟是黄澄澄的金币随手抓了一把币面上铸了政和通宝四字。此时金银并非流通货币官府所铸金银币数量有限这样一匣子的金币便是从前太尉府里只怕也是难拿得出手。

徐管家见杨焕把弄金币心便先放下了一半笑道:“我家大人听说他本家的一个侄儿徐大虎平日为人甚是被人微词此时又缠了个官司。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当如何自然是按了律法。只上面最后行文未下之前还望大人”

他话没说完杨焕已是一拍额头惊讶道:“那徐大虎竟是你家大人的侄儿?他恁大的一人怎的连说话都咬舌头?前几日过堂只说自家堂叔厉害却是丝毫未提大人名字。我初来乍到又怎知是你家大人?实是看不过眼去这才稍微教训了几下。”

徐管家心知他是胡扯只见他态度大变一时倒有些摸不准他心思小心道:“那大人的意思?”

杨焕捏了把金币笑嘻嘻道:“离州府里公文下发还有

些时日,我这县衙穷,也没像样的牢房给徐大虎住。你家大人名震一方,今日既是派你上门来说话了,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这就叫他家里人等天黑抬了回去。等州府公文判决下来,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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