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甜儿
牛车出村时,正赶上村中起早,晨光熹微,炊烟袅袅,鸟鸣清脆,大小姑婶说说笑笑,三三两两地互相挽着往溪边洗漱打水。
经过溪水边时,玄负雪与凛迟都很有默契地扭过脸没看,流水潺潺,似乎冲刷走了昨夜一切,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难言,以及横生枝蔓的耿耿于怀,安静地在破晓中酝酿、生长、壮大。
日出金灿灿的光落在凛迟周身。他戴着帷帽,看不清楚五官,可这并不影响他人高马大的身材引人注目。
溪边浣纱的多是年轻女子,牛车慢悠悠地靠近了,就有不少女子面上浮起红晕,侧目又交头接耳,发出吃吃的笑声,甚至有个身穿灰色布衣的姑娘,盯着玄负雪一行的方向,目光发直,手里的洗衣锤直接“噗通”掉进了水里。
一边的姑婶嬉笑打趣:“哪里来的俊俏郎君,让我们甜儿都看呆啦?”
被称作甜儿的姑娘匆匆忙忙低下脑袋,含糊嘀咕了几句,兴许是人前害臊,干脆抱着还剩一大半的衣裳,转身小跑走了,又是引来一阵哄笑嬉闹。
玄负雪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不如说,任何关于凛迟的事情,她都不大乐意去管。
自从昨夜溪水边分别后,她就没再同凛迟说过一句话。
自打坐上牛车后,凛迟也未发一言,没向她解释自己昨夜去了哪里,比以往还要沉默。
而玄负雪胸口里也憋着一股气,更不愿意先开口。乌明珠和她同气连声,更是不肯给凛迟好脸色。
偏偏凛迟毫无知觉一般,对着她们的冷眼白眼,无动于衷。
牛蹄踏过尘土路,哒哒响,摇摇晃晃行了半日路,日头高照,乌明珠嫌弃晒得慌,非嚷嚷着要停车休息。
她的宠物狮子阿金之前被命令回千寻云岭了,毕竟路途遥远,她私逃家门,总不能带着那样一只硕大的灵宠招摇过市。
是以如今连个陪她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乌明珠一脸嫌弃地在路边青石上拍了又拍,才勉强收拾出一个还算看的过眼的临时座椅,施施然坐下。
她一无聊,便开始观察眼前的男女。
说起来,冰姑娘和大牛哥可真算是奇怪的一对。
说话夹枪带棒,似乎宿怨已深,可行动举止之间偏偏又默契十足。
就比如现下,冰姑娘渴了,手指刚刚伸向车板里,大牛就默默走了过去,长臂一伸,替她取下了放在高处的水囊。
而冰姑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后者的面上就露出了一丝茫然和无措,低着脑袋,去一旁和嚼草的牛待着去了。
乌明珠摇头,心想也这两人一时半会估计是没法和好了。
按照冰姑娘的说法,他们是私奔出来的农家儿女,可乌明珠才不信,两人周身气度、言谈行为之间显然是已入仙门之人,只是不知为何要隐瞒身份,行走江湖。
不过乌大小姐对旁人之事兴趣不大,只是顺路搭个伴而已,也就懒得多问。
乌明珠休息了一会,抬起脸来,眯着眼,瞧那透过树梢的灿烂阳光。
这一路从千寻云岭到桃花三十六陂,她亲自走过,才知一路不易,日日风餐露宿,道尘飞扬。
也不知道表哥当初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日光刺目,盯久了眼酸,她垂下眼睫,却对上了不远处玄负雪注视的目光。
即便隔着帷帽,她也能分辨出那目光背后的重量——复杂,关心,还有一丝怜悯?
这一丝微不可查的怜悯偏偏刺痛了她的心脏,乌明珠立刻烦躁地瞪了她一眼:“你看本小姐做什么?”
玄负雪心道还不是见你触景生情,一闲下来就控制不住想到乌行止,怕你想不开呗。
牛车走了半日,现在停下来的地方,正是当初乌行止遇流魔围攻的身死之地。
当然她怕戳穿了乌明珠心事惹来对方恼羞成怒,表面只道:“路长艰辛,担心乌小姐口渴,要不要喝点水?”
乌明珠扭过脸去,不肯接,声音紧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你觉得我不听家里的话,非要跑出来自讨苦吃,很蠢很可怜对罢?”
玄负雪耸肩:“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哦,我可没说。”
乌明珠绷不住,立刻又扭头瞪她:“你这模样简直和我以前讨厌的一个人一模一样!”
“啊,难道就是那位玄负雪姑娘?”玄负雪忍笑,心道这可真是抱歉,因为从头到尾确实都是同一个人。
“她就像你现在这样!总是笑嘻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乌明珠活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喊起来,“整日不着四六,自己混日子就算了,还要拉着我哥哥一起!”
“根本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活着的时候拉着我哥哥到处惹祸,连累我哥哥挨罚还不够,人都醒不过来了,还要让我哥哥神魂颠倒,为了一个见孤峰日夜颠簸,最后、最后居然死在路上!”
嫉妒如蛇一样缠绕她的心脏,一颗豆大的眼泪从乌明珠眼里滚落,下一刻,她意识到这是在外人面前,连忙扭过脸,抬起衣袖擦泪。
这些日子她宛如行走在钢索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一步走错,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乌晚烛原本想将她留在千寻云岭,指望依靠日月轮转治愈心伤。
可连心高气傲如乌明珠都能看出,自己这位雷厉风行的大姨并未放下,虽然每日清晨看不出端倪地坐在议事堂中,可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要知道乌行止过世之前,晚烛姨可从来不饮酒。
玄负雪默然半晌,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乌明珠。
乌明珠扭脸看了一眼,吸鼻子,嫌弃道:“这帕子上绣的什么东西,难看死了!不用!”
“随便你。”玄负雪冷笑,“只不过到时候全天下都会知道,千寻云岭的乌明珠乌大小姐是个鼻涕虫!”
“我才不是!”乌明珠涨红了脸,身体动作却很诚实,飞快地抢走了帕子,只是依旧不服气地嘟囔,“你真讨厌!”
玄负雪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来:“我就纳闷了,那么多围绕乌行止的莺莺燕燕,乌小姐你为何偏偏就讨厌玄负雪一个人?”
“因为她还老在我面前炫耀!”乌明珠想也不想,“你是不知道,那家伙弱得跟只鸡崽一样,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整日里坐着轮椅满山遍野地撒野,连我爹都——”
她突兀地顿了一下,别扭地改口:“连苍以朗峰主都管不了。”
玄负雪挑眉:“是嘛,听起来简直都不知道谁才是苍峰主的亲生女儿了。”
果不其然,乌明珠立刻被她这话刺激得脸色发白,攥紧了手中的布帕,本已经止住的眼泪立刻又有要掉下来的趋势。
“我哥哥周围哪有什么莺莺燕燕?!”最后,乌明珠选择了从这话题里逃开,反而瞪着眼睛,决心要替乌行止挽留最后一点颜面,“除了有两三个在画舫里见过的唱曲子清倌,我哥哥一贯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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