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一直传二老爷等过了年就要把兰姨娘送到庄子上,不知为何最近几天又没了动静,下人们以为栖霞院又得了势,争先恐后的跑来巴结。
常嬷嬷捧着碗血燕进来,有些着恼:“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前儿好的都往正房送去,今儿见您得了宠,又巴巴地送来。”
上个月兰姨娘想吃血燕,派常嬷嬷去大厨房取,管厨房的赵管事说什么都不给,说是李氏要用的。今日却特地吩咐厨娘做好了送到院子里来,常嬷嬷可不得要骂上两句。
兰姨娘心里正烦着呢,她知道荣江最近是在和李氏赌气,所以才对自己偏宠了几分。可等这阵气过了,谁又能保证荣江不会再生出将她送走的念头呢!也没好气儿的道:“你在府里都待了十几年了,这些还看不清么!”
常嬷嬷把血燕搁在桌面上:“今日实在是反常得紧,别的人来巴结便罢了,连栖梧堂的人也来凑热闹。您不知道,一大早才下钥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琴心就给四小姐送吃的来了,现做的还热乎着呢!”
兰姨娘倏地坐直了身子:“当真?”
“真真儿的,老奴亲自在院门口见到的,还与琴心说了几句话哩。”常嬷嬷心虚地撇开眼去,那枚金叶子还在她的荷包里。
这到真是有点奇怪,荣茵待荣荨一向不甚亲近,上次送了盒珍珠还是因为荣荨帮她说话,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还非得一大早的,等都等不及了。
兰姨娘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倒是反应过来一整天都没见荣荨过来,问道:“荨姐儿呢?”
常嬷嬷等血燕晾得差不多了,端起来喂到兰姨娘的嘴边:“四小姐着凉了,今日都在屋子里歇着呢。”
兰姨娘不知怎地闻到血燕的味道有些反胃,还以为吃撑着了,叫常嬷嬷撤下去,又端来茶水漱口,觉得好些了才说道:“不是才刚好?丫鬟是怎么伺候的,可叫大夫过府来看了?”
常嬷嬷摇头:“所以我才说今儿反常得很,四小姐不让请大夫,说就是一般的伤风,上次大夫拿的药方还在,叫彩莲照着又抓了一副。可彩莲神神秘秘地,抓药还戴着幂篱深怕被人看到的样子。”
什么药要避着人抓呢?兰姨娘联想到琴心一大早送吃食的行为,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把茶碗重重地摔在桌面上:“是药三分毒,她还小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拿件披风来随我去看看。”
栖霞院的二进院里,从白天起就一直不对劲,晨起时不点灯,入夜了也一直不点灯,两个小丫鬟得了彩莲的吩咐缩在后罩房里不敢出来,在房里翻花绳玩。
彩莲午时就把药拿回来了,她担心被人看见还特意多走了两条街。可小姐又说白天院子里人来人往的,让她等到天黑把人都打发走了再煎药。煎完药渣也不敢乱扔,趁着夜色埋在了院子里的冬青树下。
内室里只点了盏松油灯,幽暗昏黑,荣荨躺在床上,经过一日的休息,身上的疼已经减轻些了。只是她心里很乱,昨夜发生了那种事,不知道自己的计谋能不能成功,要是不成又该要何去何从。
彩莲端着药进来:“小姐喝药了。”她把药放在高足凳上,再扶起荣荨靠着床柱,说着又哽咽起来:“大夫说了,这药大寒,对身体有碍,喝了日后来小日子肚子都会疼呢!要不,咱还是不喝了吧,就仅是昨夜一晚上而已,也不一定就……”
荣荨眼神闪了闪,似乎听到了外面有动静。她端起药,语气很平静:“彩莲,我们没有选择的,小将军和三姐姐已交换了庚帖,他们不久就要成亲了,我这样又算什么呢,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荣荨和彩莲在屋里悄声说着话,黑暗处兰姨娘带着常嬷嬷已经立了半晌,把她们的对话全听了去,脸色铁青。
“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你说说你昨晚做了什么去?”
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荣荨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碗没端稳,摔在了地上。
彩莲顿时头皮发麻,忙起身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这事儿弄不好她就是头一个要被打死的,小姐的名声可比什么都重要。
荣荨反问道:“姨娘此话怎讲?昨晚我一整夜都在屋子里,着凉不舒服早早的就睡了。”
“还敢胡说,我全都听见了!”兰姨娘上前扒开荣荨的衣裳,那些青的红的痕迹经过一日已经淡了不少,可她还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些是谁弄的?可是小将军,不然方才你们为什么提起他?你若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去栖梧堂找三小姐问清楚”
荣荨哭得梨花带雨:“姨娘别去,三姐姐要是知道了定不愿意嫁给小将军了。”
这话信息量太大,直接做实了兰姨娘的猜测。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大概猜到荣荨喝的是什么药。她正愁自己要被送到庄子上的事,没想到竟然能攀上将军府,这下她还有什么怕的呢。
她朝常嬷嬷使了个眼神,等常嬷嬷把彩莲拉起来退到门外才柔声说道:“傻荨姐儿,姨娘怎么说也生了你,哪忍心看着你受罪。那药厉害着呢,不小心还会伤了性命,孩子不会那么轻易就有的,这药千万不能喝。”
荣荨再怎么沉着冷静也不过是一个还未及笄的闺阁女子,昨夜的事已经让她惶惶不安了,兰姨娘的话更让她后怕不已,当下抱着兰姨娘痛哭起来,哪还听得出姨娘话里暗藏的心思。
栖梧堂落了锁,守门的两个婆子见状自行到后罩房睡觉去了,她们握着钥匙也不怕荣茵能出去,何况大晚上的还能去哪里,即使出得了栖梧堂的门,内院外院之间还有好几道门呢,那些都有人守着。
琴书和琴棋俱都睡了。琴心端着油灯进来,今夜是她守夜,她换了新的茶水温在小火炉上,半夜若是小姐醒了还能喝着热乎的。
荣茵又拿出了表哥的信来看,她始终觉得二叔做的事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也不知道二叔知不知道她昨晚被救的事,若是知道没有得逞,会不会再来一次呢?她看到琴心进来,把信放下,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两个婆子你是怎么打发的?”
琴心把信件放好,再把灯罩里的烛火吹灭,她给荣茵掖了掖被角:“说起这个您可不能生我的气,小将军给您的银票之前您不是叫我拿去换成数额小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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