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慕艾,少见多怪。
——陈序颇为不屑。
随行的侍卫说,含章王府贵女登门,周府上下以上上贵宾之礼招待。还有小道消息称,那天晚上,少将军周放与含章贵女一同赏月,举止亲密,之后为了给她摘一束海棠花甚至半夜爬树,在树上自言自语,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更是差点将树冠薅秃。
陈序当初刚刚听到含章王府与章武王府联姻的消息时,心中还想含章王也不过如此,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让他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索然无味来,好像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威胁,松懈的同时也觉得空荡。
他却不想那狡猾的含章王最终的目的竟然是周氏。
陈序当即向父亲请命前往幽州,一是为试探含章王府与周氏的亲密程度,二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他并不怕含章王,但是那日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他就莫名觉得被扼住咽喉拖过去,好像是一泓冰凉沁骨的古井,明明知道坠下去就无法生还,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过去探头望一眼。
他又想起年幼时与他一同舞剑的那位长兄,这些年周放的战功也可以说是朝野震动,若说长兄会因为喜欢哪个人而在重要的事上犯糊涂,那陈序大抵是不信的。不仅不信,恐怕还要给讲出这番胡言的人好好说道一下周放长兄的事迹。
——直到如今那传闻中仙姿玉色的宣氏女公子带来了婚约。
难道他们含章王府的人身上都有什么妖气?陈序私下里也见过被送还回来的陈却表兄,那还真是呆鹅一般的蠢笨,仿佛魂魄都被吸走了的模样。
含章王府的人一定不对劲,陈序心中算定绝不可受其蛊惑,不由面上凝重。
越是靠近幽州,每日天光未亮的时辰,便能听见周氏军营中传来的练兵布阵之声,着实气势浩大,呼喝如雷。很难想象这些人是怎么做到从早到晚不知疲惫地训练的,却也不得不感叹周氏门阀是何等的不容小觑。
陈序却觉得吵。他习惯早起读书,只因这是一天中难得清静的时候。晨时的阳光十分温和,府中偶有鸟雀啁啾,鲜闻人声。而如今,先不说舟车劳顿十余日,就连这半个时辰的清静也没有了。
陈序放下书卷,合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吩咐侍从关上马车车窗。
侍从说,周放将军怕宣氏贵女在边陲之地日子无聊,准备过几日演兵给她瞧个新鲜,这两日正在拼命训练亲兵,故沿途格外吵嚷。
陈序觉得实在可笑,侍从却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不要将情绪流露在面上,左顾右盼的模样颇为滑稽。
这只是因为临行前父亲念及两家亲眷情谊,为周放求了一卦,卦象说,“良人从翡,劫起西北”。
此卦相说不出好,也没什么不好,他的侍从们倒是一言一行皆有忌讳,生怕冲撞到了什么得罪周氏。
对此,陈序却有不同的看法。他和伴读私聊时也曾提起过这事,伴读的看法与父亲和诸位侍从无差,只是觉得没必要如此禁忌。
“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怪力乱神的言论,不过是有人借鬼神的名义,蛊惑人心,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伴读的目光移回书卷,似乎对陈序提出的这个话题兴致不大,“只是周氏称霸一方,周将军又与亲王府有了婚约,实在不必过于担忧。”
陈序听罢,脸上难得地起了些笑意。伴读了然,这位御史台新秀总爱让别人先说看法,然后自己再提出另一番说辞。那番说辞往往有更高明的地方,有时会让陈谦和诸位大人频频颔首,露出赞赏的目光。当然,也有些时候,他们会找出其中的漏洞,复又不知疲倦地辩论下去。
“鬼神本身的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民心向背,乃治世之根底所在。可愚民大都不知道理,最爱偏信巫蛊邪说。若这邪说悖逆当权者,自当赶杀殆尽,但即便是暗中杀戮,又怎能令愚众心服?只怕届时怀疑、逆反之心更盛。”
“若要铲除异己邪说,可另立一派,在民间造势,或是设计点把戏顺水推舟,或是借机将坏事做绝,让对立一面从根底上失去民心,再坐收渔利,取而代之,方才稳妥。”
“不过,若这些卜辞无伤大雅,或有利于己,亦不妨顺势用之,以显天命之所承,甚至先向巫教示好合作,再徐徐图之,伺机蚕食取代。”
陈序兀自喃喃地讲至兴头上,手里端了半天的茶也顾不上喝,一双冷绿眸光精亮如翡翠:“譬如这次,若我是……”
他见伴读望向自己,忽地一顿,转开眼喝了口茶,“若周放兄长能借此卦之势,做成一桩良禽择木而栖的美事,传作佳谈,既顺应民心,如此周氏与含章王府结盟,我陈氏坐收渔利,何尝不是一箭双雕?”
伴读点点头,称道:“公子说的极是。方才是我短视了。”说罢又向陈序拜了拜。
陈序还端着那杯茶,低头出神,闻言笑道:“我也不过浅谈一二,若真到这一步,父亲他们定会有更周全的打算。方才这些……不必说与他人见笑。”
伴读自然称是。
-
“安平女官!你家女公子……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呐!”
这几夜宣今昭身边没有一条冰凉凉的小蛇伴着,睡眠格外不安稳,故而今日醒来时已经到了午时。她心里记着今日周放要练兵给她看,刚想唤人进来伺候,就听见碧纱窗外周放的声音。
宣今昭摆摆手,示意侍女悄声退下,自己则走到窗脚下听安平的答复。
“反正不是将军这样的。”
宣今昭忍不住想笑,就听得周放的声音一下子焦急起来:“完了完了!那她喜欢什么样的啊!我好改呀!你在她身边那么多年肯定知道!”
“……”
“这把刀……送你!还有我武器库里,你喜欢什么随便挑!这还不行吗?!”
“……”
宣今昭虽然没看见安平的脸,也没听到她出声,却知道她一定是动摇了,心里一边暗责她没出息被一把名刀就收买,一边嘴边含笑,屏息继续等下文。
安平此时把刀握在手里不想还回去,不得不在脑子里找出一个王爷的相好来形容,于是她开始努力回忆裴牵机的模样。
“……病西施样的,好像个每天只喝露水活着的仙子。”
“穿衣服也素……女公子说这叫想要俏一身孝。”
“整日吟诗作赋,说些只有女公子听得懂的话,俩人对着打哑谜……再就是看着女公子的眼神好像生了孩子被抛弃的怨妇,再不就是动不动就上手……”
越说越不像话!
宣今昭忙咳了一声,窗外两人都听到了,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周放飞快地将自己身上的金甲鲜衣摸了一遍,不知怎的愣了一下,逃也似的冲出了院子,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个。
“你看你干得好事。”宣今昭睨了眼安平,语气却没半分责怪:“你刚说的那是谁?什么仙子饮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qsh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