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寝殿。
一群宫婢张惶已久,只闻外面宫变屠杀,不知太子换了人。
直到见殷明垠一袭红袍衣袂飞扬,抱顾西瑗踏进殿来,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杵在原地。为首的老嬷嬷反应最快,嘴皮一掀哆嗦喊了声“恭迎太子太子妃”,匆匆带上几个捧长柄玉如意、大红同心结的婢女,紧跟上去。
“不必。”殷明垠瞥了一眼这些繁复精美的仪程道具,手臂稳稳托着怀中人,同样取缔了婚房礼仪,屏退下人,掀起珊瑚珠帘直入寝房。
珠帘摇摆,珊瑚珠碰撞出轻灵的声响。
偌大的寝房里一片绯色红妆,半人高的一对喜烛燃着,烛光映照在四面描龙画凤的华糜屏风上,金银龙凤追逐纠缠,龙目凤羽跃动着辉光,栩栩如生。
如云似雾的红纱挂在宽大的婚床上方,玉枕锦榻之上铺满红枣、花生和桂圆,地毯上洒满花瓣,烛光摇曳间,红纱随窗隙吹进的风而起伏,花瓣滚动,整座寝房霞光流淌,如置身仙境之中。
顾西瑗被放在婚榻上,榻沿红袍垂落,与她袖摆上绯红的鲛纱重叠。
殷明垠倾身吻上她,玉冠松了,一头流丽墨发倾泻,慵懒凌乱地披在赤红腰封下、缠在肩臂间。
少年鸦青色的长睫颤微起落,遮盖了黑眸中流动的暗潮与层层星光,挟着奇异的甜香贴上她的额,蔷薇红的唇还沾着残血,柔缓又执拗地抵过来,掀唇含吮,如采撷甘果。
顾西瑗皱眉,好像被野猫咬了,这次也毫不留情地抬腿踹他。
脚踝被握住,殷明垠冰冷的指尖沿着小腿抚上来,掀开了如花朵层层叠叠的嫁衣裙摆,整个人倾身覆压上来,将少女锁进怀里。
顾西瑗柔软的双腿夹住他的腰,一使巧力蓦然将少年甩翻下去,她嫁裙如霞蔚,收回双腿轻松欺身上去,骑坐到他腰上,低头凑近了:“你敢压我?”
这一击猝不及防,殷明垠仰面重重磕在玉枕边,吃痛低吟了一声。
他满头鬓发如流云铺开,长睫下黑瞳迷离,蓄满了摔碎的星光,大红腰封下压着红枣、花生和桂圆。
他凝望胸膛上趴着的少女,不甚介意地低笑一声,修长的脖颈如雪白的鸿鹤仰起,乌发顺着耳鬓慵懒散落锦榻,卑微地向她索吻。
顾西瑗好整以暇睨着他,丹砂红唇印着少年的血,若即若离与他的唇一线之隔,时近时远,钓得身下的人心浮气躁,幽深的黑眸浮出湿漉水色。
玩够了,她不慌不忙从红纱袖摆里取出匕首,尖端往赤红刺绣的胸膛比划了一下,幽幽瞥来的一眼,威胁意味十足。
殷明垠似是看不见她手里的刀,目光流连过少女乌黑发髻、金辉璀璨的凤钗与东珠耳珰,最后停留在她色如丹砂的红唇。
他轻哑的声线透出笑意:“你会功夫?”
难怪能靠着一把袖箭杀了东宫的老太监,悬崖绝壁孤身直取桑梓性命。
将军府最贤良淑德的大小姐,藏了太多一眼看不尽的秘密。
顾西瑗挑眉,并不回答他,锋锐的刀尖慢慢划开婚服刺绣,精美的丝线在她刀下寸寸断裂。
她笑语嫣然:“顾骁何时成了你的人?”
胸膛衣襟被划开,冰冷的锋刃刺激着肌肤,殷明垠不甚在意,唇边噙着淡笑,从实与她招来,字字句句吐露干净。
顾西瑗嘴边笑意散了。
居然从顾骁回京那晚就开始了,还是她让他去祠堂送的饭。一个是她的亲弟弟,一个是她信任的贴身侍女,居然瞒着她这般暗通款曲,沆瀣一气,策划出这场宫变。
“伪装的不错。”她讽道。
殷明垠拢住她的手指,放在唇上缱绻一吻:“小姐亦然。”
顾西瑗抽回手,嫌弃地在他身上一擦,另一手捏紧刀柄挽了个雪亮刃花,就势往他胸膛扎下去——
殷明垠动也未动,静静注视她,刀刃刺破了他繁复华糜的婚服衣襟,刃尖已经穿透衣料、抵住胸膛肌肤,顾西瑗捏着刀柄,几乎能感觉到刀尖传来心脏的跳动。
柔软墨黑的鬓发如云散开,少年长长的睫羽如蝶翼翕动,唇边噙着不明显的笑意,淡定得像吃准了她不会下死手。
冷白的肌肤近距离看也没有任何瑕疵,扛得住摄像头的那种细腻,婚服领口烫着玄色边沿,愈发衬得他颈部肌肤白皙如雪,微凸的喉结微微滑动……
像一盘盛世诱人的佳肴。
顾西瑗皱皱眉。
她可不是饥不择食的人,有些脏东西吃了会闹肚子的。
“听说,今日我还未到时,你在众臣面前揭露了殷明荆的罪行。”殷明垠轻笑,似乎得到了什么意外之喜,完全止不住笑意,“可见你并不爱他。”
顾西瑗瞧他那一脸欢喜,手指捉住一截翘起的刺绣丝线,揉捏把玩:“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也一样。”
殷明垠摇摇头,掀起眼帘深深看她,修长的手指抚过她鬓发步摇上长长的垂珠,就势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摩挲:
“瑗儿,我爱你,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顾西瑗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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