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贡院之中彻底陷入一片寂静,唯有来往巡逻的兵将脚步声清晰入耳,不过能坐在这里的考生早就已经经历了三场,甚至更多场的童生试,现下倒是心态平稳。
徐韶华亦是静静垂眸坐在原地,他此次的座位号是一个很吉利的数字:六十六号。
是以,不到一刻钟,便见两个小吏抬着考卷走了过来。
乡试较之童子试更加严谨,考官提前五日便要进入贡院出题,之后由官府的印刷作坊将考题印在纸上。
拿到考题的第一时间,徐韶华便习惯性的将所有题目一一浏览了一遍。
第一场的考题较为基础,考的是四书义,共计三十题,取自四书五经之中。
‘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首题入目,便让徐韶华不由心中啧舌,以他纵览各地考卷的经验来看,这第一场四书义中的前五道题目往往难度会降低稍许,以后方才累次叠加。
而这道首题,却是乾元元年晏南乡试首场的压轴题目。
此句出自《论语·为政篇》,大义是劝导人谨言慎行,能虚心听取旁人的意见,如此才能少过失,少后悔。
当初其出现在乾元元年的科举中,具有鲜明的政治意义,可如今出现在这里倒是让人觉得有些玩味。
徐韶华抿了抿唇,继续向下看去,这三十题中,有十题出自四书,剩余二十题多为五经,不过里面最少有六到七题乃是曾经各省的考题。
而其中最难,也从未遇到的一题是一道春秋义:
‘宋人请猛获于卫。卫人欲勿与,石祁子曰:“不可。天下之恶一也,恶于宋而保于我,保之何补?得一夫而失一国,与恶而弃好,非谋也。
此题讲述的是春秋时期宋卫两国的历史,发生于庄公一十二年,不过考官只从中截取了一段,若要能正确的解答出来,则需要对那段历史也能做到了如指掌。
不过,这样的题目对于徐韶华来说并不困难,这会儿徐韶华理顺了三十道题目后,便开始铺纸磨墨。
这三十题虽说给了考生三日的时间,可若是等到了第二日,考场里的气味已经臭不可闻,届时莫说答题,便是头脑也要昏昏沉沉了。
是以,最好的方法便是在第一日内,尽可能多的答题。
因徐韶华这些年对于四书五经的经义了解的无比透彻,这会儿三十道题看过,他便已是胸有成竹,一时之间落笔不停。
只不过,考虑到
主考官的喜好
但随后一股饥饿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徐韶华的指尖轻颤着打开了考箱考箱一共三层第一层原放着笔墨砚台、油布和卷纸袋等而第二层则是第一日准备的食物各色柔软的糕点被塞的满满当当显然是徐易平清楚徐韶华的食量。
等一块块糕点彻底进了腹中徐韶华的面色这才好看起来方才只这十题他便已经书写了千余字这中间极为耗费心神。
毕竟答卷纸只有一份不可误笔不可涂抹否则便会直接被阅卷官直接打入下等。
而就在徐韶华正嚼着糕点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砚台落地的清脆声随后便是一学子带着哭腔的:
“完了全完了!”
虽然徐韶华未能亲眼看到但大概也能猜到应当是那学子写的太认真反而打翻了砚台。
虽说届时乡试考卷会被专人誊写一份可若是到了最后的评比阶段则是需要以原卷来做参考这也是为什么学院的先生对于学子的字迹也要求严格的原因。
曾经在某朝有一位秀才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可是每次乡试都会落榜连续三次后秀才趁着鹿鸣宴时携重金求上主考官。
主考官没有直说只是看着窗外的鸟笑眯眯道: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汝之字迹却不尽然。”
秀才很是不解却无比追问等回到家中他重新翻阅自己的写过的文章答过的题目一时悲从中来一边哭泣一边将其一一焚烧。
眼泪打湿了字迹秀才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字迹突然明悟他发现不管是洇湿变形的还是自己原先写的似乎都没有区别。
过后秀才痛定思痛狠下心练习了三载字迹他写干了一池水连池边的平台石都写薄了一层如此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终于在下一次乡试高中解元。
等其入仕更是登门向那位主考官道谢主考官见其心性颇佳毅力不凡直接嫁女给他倒是在历史上成为一段佳话。
不多时便有两名兵将直接将那考生拖了出去但即是如此这考生也不能立刻离开而是要在龙门旁静候三日。
这个小插曲徐韶华并未放在心上他吃了六块糕点后便有小吏前来送水徐韶华未敢多用只是用唇抿了抿润了润嗓子便放下了。
每场三日若是不想被考官盖了屎戳子便不能离开考棚去如厕为此吃喝
也不能尽满。
六块糕点对徐韶华来说只够填个半饱,但他也不再取用,只等胃里那火烧火燎的感觉消散后,这便用卷纸袋将考卷等包起来,他则半趴在桌上浅眠了两刻钟。
等最热的时候过去,徐韶华这才开始提笔,不过,此刻正值酷暑,千余人挤在小小的贡院,一时食物、排泄物、墨水味、汗味等种种味道杂糅在一起,别提多么酸爽了。
徐韶华心知这才只是开始,而那香囊在过个把时辰,只怕就要顶不住了,随即一边吐纳,一边提笔。
再度提笔之时,少年眼中已经再也没有其他,但见少年背脊挺直,纹丝不动,浑身上下也只有手中笔杆在轻轻晃动。
徐韶华这一写,便到了黄昏。
等到考卷的字迹已经隐隐变得模糊起来,徐韶华停下了笔,若是继续写下去,万一有了误笔,那便得不偿失了。
徐韶华笔下一停,整个人彻底的松懈下去,若非少年意志力坚定,这会儿只怕身子骨都要软沓沓的靠在一旁了。
“我尚且如此,也不知望飞兄他们又如何?”
徐韶华忍不住心中喃喃,他这调息之法乃是去岁才彻底琢磨出来的,结合了武功心法与道法的吐纳之法,在吐纳时可以让人的精神彻底放松,对于异味也会抛之脑后。
不过,这吐纳之法的副作用便是不能用太久,且依据每个人的体质,副作用的严重程度也不同。
主打一个,用时精神百倍,用后力竭躺平。
不同于徐韶华头一日便用上了,这会儿安望飞将香囊的挂绳直接挂在自己的耳朵上,让其垂在自己鼻下半寸之处。
第一日便坚持坚持,华弟的吐纳之法那是应当留在最后冲刺用的!
而胡文锦也没有敢轻易使用,这会儿将帕子用水打湿了,掩住口鼻,倒也是一个法子。
最绝的还是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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