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簿没有记载。

贾若已死,黄真倒戈,褚爻买官之事死无对证。

至于五铢钱的数目……

柳如烟有意无意地掠过此事,派绥州军羁押三位涉事从事,并让其按照账簿的记载,揪出州牧府中贪官污吏。

堂中乱作一团的场面,顷刻被柳如烟镇压。

实在雷厉风行。

柳如烟遣散一众官员与围观百姓,留下褚爻。

柳如烟有心把褚爻完全摘出去,好让买官案落下定局,“你身边那个文官,找个时机处理掉。”

“不急在这几日。”

柳如烟也不想让他死得过于巧合,引人怀疑,“看好他。”

“我如何看?”褚爻提议:“不如你将人要到自己身边。”

这样褚爻省事,柳如烟放心,申颍晋职,一举三得。

柳如烟点头,“我重新给你安排两个属官,协同你撰写案卷。”

褚爻听着滴漏声,估摸着快要到酉时了,“我明日来处理。”

“明日?”

褚爻脚步一停,柳如烟不会要让她连夜赶案卷吧?

“明日中秋,我已特许府中官员休沐,不必上值。”柳如烟似是想起什么,轻轻一笑,“褚师友不知道?”

褚爻面无表情道:“忘记了。”

柳如烟见她独自出门,问道:“你那侍女呢,我差人去唤。”

“不必送,有人来接我。”

柳如烟暂时放下手中事务,将褚爻送至府门,“褚师友今日辛苦,早些回去休息罢。”

州牧府今日闹了一出大案,许多百姓都围在门外,迟迟未散。

有人见柳如烟对亲自送属官下值,感慨道:“柳使君仁善,对下属官员也颇为体贴啊。”

褚爻在心中骂他虚伪,嘴上应道:“下官告辞。”

“褚师友的案子办得也漂亮,竟一举抓出这么多贪官污吏。”

……谢谢,我也是其中一员。

柳如烟对百姓们含笑点头,正欲转身回府,瞥见同褚爻亲密的身影,微微皱眉,“那是谁?”

府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答道:“回使君的话,那是褚师友的小郎君,每日都来接她上下值。”

柳如烟眯着眼睛看两人相携离去,半张脸藏在屋檐的阴影下,神色不明。

季知禅护着褚爻穿过人群,忽地被她推远了些。

“阿爻?”

“血腥味。”

季知禅皱眉,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是杀贾若时沾上的,血迹浸入黑衣,看不见痕迹。

他抿了下唇,稍微退远些,“若是回家沐浴,一来一回,就接不到你了。”

“有这么重要吗?”褚爻不解,“我自己也能回家。”

季知禅在这件事上相当固执:“有。”

褚爻不欲与他争辩:“行。”

回到家中,季知禅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

褚爻独坐院中,手上不停地转着喝空了的茶杯,思索着下一步计划。

州牧府官员大洗牌,从柳如烟接下来的安排中,便可以推断出哪些家族同柳氏交好。

但要斩断柳氏在绥州的势力……全部都要杀么?

季知禅取过褚爻手中茶杯,左手钻进她的指缝里,右手拢着她往怀里带。

“闻闻?”

褚爻靠在季知禅胸前,猝不及防被热气包裹,一丝好闻的香味钻入鼻腔。

这不是阁中女弟子,最爱用的茵墀香么?

她忍不住吸了一口,紧接着——

“阿嚏!”

季知禅茫然,“阿爻?”

褚爻别开头,猛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哪来的香?”

褚爻忽然想起,似乎是前日逛街买的,改口问:“你用了多少?”

“一半?”季知禅解释道:“怕洗不干净。”

茵墀香煮汤沐浴完的馀汁,倒入水渠,可称“流香渠”,他竟然用了一半……

“下次别用这么多。”

季知禅忍住蹭她的冲动,拉着褚爻起身,“现在去洗吗?我在外面晾一会,就不呛人了。”

褚爻点头。

季知禅问:“茵墀香?”

“……加白芷。”

季知禅替褚爻打理好一切,靠在门外守着。

夕阳的余晖缓缓退场,四周的景物模糊着隐入阴影,夜幕降临。

褚爻拉开房门时,圆月恰好破云而出,银芒落了她满身。

眉含远山,面若霜竹,就算是这病骨支离的模样,也受月色偏爱。

季知禅悄然凑近褚爻,见她没有不适的反应,一把将人抱住。

“好香。”季知禅在她颈间深嗅一口,“明日上值吗?”

明日中秋……

“不上。”

褚爻想起鸦青等人,神色淡了下去。

季知禅敏锐地感到她神思游移,扣着她的脑袋问:“同我过节?”

褚爻踌躇间,季知禅又说了一遍:“阿爻,我陪你过中秋。”

褚爻轻轻抚上他的发顶,应道:“好。”

中秋月夜,街上张灯结彩,酒酽花浓,丝篁鼎沸。

橘黄灯火只攀到褚爻眼角,映不入眼里。

褚爻正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忽然被季知禅牵着拐了个弯。

手腕蓦地一重,褚爻摸到一条温润细腻的珠串。

“是什么珠子?”

“朱砂。”季知禅补充道:“可以辟邪。”

季知禅看她空荡的手腕又多上一抹朱红,觉得自己心尖也漾起一抹红。

季知禅拉着褚爻的手覆上自己的手腕,“我也要一串。”

褚爻仰头“看”了他一眼,指尖滑过他的手腕,留下一片痒意。

摊主也跟着应和:“是啊,小夫妻就是要戴一对才好。姑娘右手边就是上乘的朱砂,挑一串吧?”

褚爻划过串串朱砂,继续往右。

摊主提醒道:“这边是桃木手串了。”

褚爻勾起其中一串,“就要这个。”

“好嘞。”摊主接过五铢钱,“二位慢走。”

褚爻拨了拨桃木珠子,没有立即戴到季知禅腕上。

“阿爻?”季知禅抓着她的手心问:“在想什么?”

在想要不要给你戴上。

……礼尚往来,是这个词吧。

桃木手串缓缓穿过季知禅的手掌。

又不是套上了就要我对他负责。

褚爻将它推进到手腕。

季知禅换到褚爻左侧,用戴有桃木的右手,牵与她戴有朱砂的左手。

幽幽清香勾住嗅觉,酒香与花香交织,余韵悠长。

褚爻缩回一节手指,在季知禅掌心挠了挠,“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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