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就让单烽双眉猛地一抬!
要是说他平常只是相貌凶恶,这会儿真要吃人了。
电光石火间,薛云已被一记重拳砸落在地。
他人都缩成了一团,两眼翻白,却还把氅衣死死搂在怀里。
那衣袖好死不死地罩在面上,呼吸一阵阵灌进去,鼓荡出口鼻的轮廓,简直如无声的大笑一般——
属于谢泓衣的气息,正穿梭在这王八蛋的肺管里!
单烽两边太阳穴都在突突发胀,一把扯开氅衣,将薛云抡进了铺地的青砖里。
砰!
“你还敢叫他,”单烽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口气道,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我只敢在梦里所见,你竟然敢碰他!”
只要一想到此刻薛云眼前所见,梦中所想的种种,他心中便喷涌出一股焚毁一切的毒火。
那是极度残暴的恶念,腐臭如尸魔,每一条经脉都抽搐着,随时要爆裂开来,把遍体狂涌的酸液痛痛快快地迸溅出去。
他只能拼命告诉自己,是谢霓选中了薛云,才有了秘境中的一夕之欢。
但凡有半点儿同门之谊,也不该把旧账扣在薛云头上。可他做腻了师长,生平第一次嫉妒得将要发疯。
就是眼前的这副嘴脸,这小子两撇刻薄的嘴唇,沾过谢霓的身体!十根指头,又摸过什么地方?
亲过谢霓的脸么?闻过头发上淡淡的冷香吗?
这明明都是他的,是他不舍得拔除的喉中毒刺,怎么能容得了旁人染指?
素白丝绦……肘上红痣……摇荡的青玉环……
薛云此前所说的每个字,都带了图穷匕现的意味,让他在回想的一瞬间,瞳孔中金光暴绽,流露出狰狞的犼相。
薛云却依旧双目紧闭,额上血肉模糊,唇边却依旧带着一丝扭曲的笑意。
——把眼前人撕碎了,斩成一万段!
砰!
单烽再度抓着他,一头撞在青砖上,青砖应声而碎。
“睁眼!”单烽森然道,“你还敢在梦里看他!”
情障固然不能以蛮力击碎,薛云紧闭的双眼却被他生生撞开了一线,露出血丝密布的眼白来,充斥着混沌的情欲之色。
“泓……”
砰!这一次是冲着牙齿去的,薛云虽侧脸避开了,却一口咬着了舌头,大叫一声,啐出一口血来。
“你又打我,”薛云竟以一种可怜的恶心语调道,“别走……好舒服,我还想……”
砰!
单烽留了力,没撞落他满口牙齿,全凭最后一缕神智吊着,眼中却戾气狂涌,比薛云更想放声大叫出来,却生生忍住了,颊侧肌肉突突直跳。
他半蹲在薛云身侧,以手背拍了拍那满颊的血污,把后半截话用一个耳光抽了回去。
坚硬的牙床,恶心的舌头,也敢咀嚼谢霓的名字。
他降世时就非善类,全凭慈土悲玄境那群老和尚在羲和设坛镇压,竭力教化,不知反复闹出了多少祸事,这才渐渐地褪去兽性,有了一副可靠的人样。
此刻听得呢喃入耳,便劣性大发,恨不能将薛云的识海活活掏挖出来,在干将湖底洗干净了,半点儿形影都不准剩下!
“师叔教你破情障,”单烽一字一顿道,“为免我宰了你,你自宫吧。”
他手起刀落,哐当一声,将一把短刀钉在薛云大腿边,一股寒气透衣而入,但凡是个男子都得窜起来。
薛云大叫一声,并紧两腿一个侧身,颊边汗如泉涌,终于腾地半坐起来,睁开双眼,拼命辨认着眼前人。
“躲什么?”单烽把他往回一扳,露出一个吃人的笑来,“一刀两断,很快的。”
薛云见了鬼似的,猛地伸手一推,单烽自是岿然不动,袖中的银钏却被摸了个正着。
薛云呆了一下,连惧意也忘了,喉结滚动,脸上又犯起恶心的潮红。
“你的镯子湿了…… 又滑下去了……我帮你……”
单烽额角青筋暴绽。银钏汗湿后的刺目辉光,那枚若隐若现的红痣……那画面几乎被强行勾勒在识海中,让他恨不能把眼前人沿着一条舌头撕成八块。
怎么才能把人从春梦里拽出来,把这场春梦烧得连灰都不剩?
再从薛云口中听到半点儿往事的残屑,他只怕立时就要发疯,直杀到谢霓面前去。
凭单烽此刻烧得通红的念头,前路无非两条,要么拆了他的梦,要么斩草又除根!
钏身一侧,如刀脊般刮过单烽手臂紧绷的肌肉,钝痛终于刮去了单烽脑中最后一丝理智。
他几乎听到识海中砰的一声裂响,已猱身前扑,一记重拳砸在薛云脸上,半张脸都被生生砸进了地里,砖石横飞。
“你还敢碰,还敢碰!让你他妈摸他的钏子,让你他妈的摸完了还敢活着出来——”
扎穿地面的短刀被这一拳震得迸回半空,又被反手攥住。
薛云又一次在迫近的危机惊醒过来,双手乱挥,呜呜地叫道:“金少阳!”
话音刚落,单烽喉间腾起一股剧痛。
赤弩锁的金环在一瞬间变回了弩尖,深深倒钩进他项中,以一股无形的巨力扯开了他,与此同时,单烽背后的小还神镜暴跳如雷,金多宝的叱骂声眼看要从中迸破而出,却被他反手一掌抽灭了。
“老子今天非要废了他,羲和日母也拦不住,金多宝,你绝后吧!”
单烽压根不管喉上血泉,向薛云倾身疾扑,单膝砸落处,薛云整个人都窜了一窜,也顾不得什么春梦了无痕了,只连滚带爬,却哪里躲得过那一道刀光?
小还神镜化作一道铜光,横铺在半空中,金多宝背对着他,展开双臂,如母鸡护雏一般狂吼道:“你敢,不准动无焰的真火!”
单烽的动作生生一偏,一刀贯在薛云两腿之间,却不是被一句话喝退的,而是金多宝身上的违和感实在浓重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他盛怒之下,浓眉几乎拧成一团,厉喝道:“金多宝,你不敢见人?回头!”
金多宝骂了一句,又道:“谁不敢?”
他自小还神镜中霍地转过身来,只见那张白净脸孔肿得半天高,眼眶一左一右烙着两个沙包大的青紫拳印,那一脸凄惨相实在是说不出的眼熟,单烽见了鬼似的,喝道:“你有病吧,给你徒弟替伤?”
他以余光一掠薛云,后者已坐起来了,正死死盯着金多宝一张肿脸看。难怪这小子这般皮实,金多宝也是疯了,凭着阵修手段,连命都豁出去了?
金多宝扯动嘴角,似有得意,很快归于勃然大怒:“无焰这趟没带什么防身的东西,亏得我留了一手——你爷爷的单烽,一拳砸穿老子一件法器,你真他妈的想杀了他!来,你尽管来,横竖你杀的同门满坑满谷,什么欺师灭祖杀友弑亲的孽都犯全了,不差我金多宝这一个,来啊!”
金多宝一面大骂,一面慷慨陈词,直到目光落在了薛云双腿之间——那一把短刀直没进青砖中,与男子要害堪堪擦过。实在是歹毒至极。
咔嚓!
拔刀的一瞬间,青砖一裂为二。断口见了鬼的极其平滑。
“操!”金多宝猛地一并双腿,后怕之下,连说话的声音都哆嗦起来,“你真他妈的要骟他,他睡你老婆了?你发这样的癫!”
单烽身影猛地一凝,极吃力地转回头,目光剑一般射向薛云。
他胸膛底下的喘息声,就连金多宝都听到了,面上的神情随之一僵。
“这……这事儿嘛……”金多宝打了个哈哈,在回过味儿的一瞬间,两肩耸动,大笑起来,“好小子,不愧是我金少阳的徒弟!”
单烽瞥了一眼刀锋:“对不住了,二、师、兄。”
金多宝的笑声戛然而止:“你来真的?”
“先劁了你,再骟他,”单烽露出一个极其凶狠残酷的笑来,在薛云袖边斜试一刀,“替伤是吧,你能替他挡几刀?”
金多宝骇然叫道:“住手!你就是给我来上一百刀也无用,是转生逆死符,要杀他,先过我这一关!”
转生逆死符?
单烽的动作生生一顿,喝道:“你活腻了?你要替他死?”
“这不是欠了无焰太多因果么。唉,一提这事我就头疼,冤孽,都是冤孽啊。”
金多宝摆手道,手上玉髓珠急急晃荡,正中那一颗珠子,爆发出不祥的刺目血光。
薛云如被刺痛一般,别过脸去,用力眯起眼睛。
他脸容还是俊秀少年样,双眉斜飞,鼻挺唇薄,尽显少阳一脉金碧辉煌的跋扈劲儿,只是瞳仁却格外地黑沉,好好一张金箔纸,不知被哪来的毒火烧穿一对无底洞,对他师尊更没半点客气。
“谁要你替了?”薛云道,“金多宝,你要么杀了他,要么夹着尾巴滚蛋,少来假惺惺……啊!”
单烽一刀鞘把他抽回了地上。
“出言不逊的东西!”
金多宝顿足道:“无焰,你就认个错吧,往后不准再睡人娘子,这事便算过去了。”
“你说得轻巧,情障是我能破得了的?再说了,凭什么是他的娘子?你就是怕他揍你。”
薛云吼回去,晕头转向之间,还死死攥着那条丝绦,被单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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