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啊嚏!”
上朝之前,殷祝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心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惦记自己,怎么这几天背后一直有发毛的感觉。
跟在轿子边上的苏成德很有眼力见,忙叫人送来帕子和手炉。
他关切道:“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殷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几个喷嚏而已,不至于。倒是听人说最近柔姬病了,你怎么没来跟朕说道说道?”
苏成德讪笑道:“陛下明鉴,奴才再也不敢了。”
上次柔姬走后,殷祝第二天就把苏德成叫到了面前,胡萝卜夹大棒地敲打了一番。
苏德成自己不清楚,但他在史书上的名声可不小。
他虽是个太监,却饱读诗书,原本是柔姬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后来被派到宗策军中当监军。
柔姬本来是想让他给宗策使绊子的,顺便回来给尹昇上上眼药,谁知道苏成德却被宗策折服,还反过来为他说好话,劝柔姬不要与宗策作对。
后来宗策被处死后,尹昇召他来询问,说宗策究竟有没有反心,苏成德在回答前,先跪地请求尹昇放过宗策的家人。
尹昇答应了。
然后苏成德沉默片刻,说有。
这则故事在各个版本的野史中广为流传。
正史却对此讳莫如深。
后世有学者据此提出了一个饱受争议的观点:
他认为,宗策从来不是什么誓死不贰的忠臣。
世人对他多有误解,其实宗策是个很擅长谋略的人,打仗也好,政斗也罢,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所谓的“刚直孤臣”都只是后世人对他的美化想象。
证据是史书记载,宗策最受重用时,还有人参过他是“媚上之臣”。
这位学者大胆猜测,宗策匆忙赶回新都,很有可能是为了联系京中旧部造反,只是棋差一着,没想到魏邱居然会和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丞相柳显联手,所以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否则以尹昇后期那暴虐的脾气,如果不是找到确切的造反证据,哪怕有柔姬求情,他也绝不会对此事轻拿轻放。
不少崇敬宗策的人对此观点大加抨击,认为他纯属胡说八道。
殷祝便是其中之一。
他承认这人说的有部分正确,所谓兵不厌诈,偶像熟读兵书,有勇有谋,肯定不是什么不懂得变通的老古板。
但他一百万个坚信,偶像绝对不会反!
“这宫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就好。”
眼见着他走神沉默的这一会儿功夫,苏成德脸上已经冷汗涔涔,殷祝中断思绪,见好就收,只淡淡提醒了他一句。
他拒绝了苏成德递来的手炉,“朕不冷。对了,下朝后你再叫太医过来一趟,朕这两天总觉得五脏六腑烧得慌。”
苏成德领命离开,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这数九寒天的,人都要冻死了,陛下怎么就不怕冷呢?
殷祝也觉得奇怪。
但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毛病。
不怕冷多好,他最讨厌冬天了,穿着厚厚的衣服,跟个狗熊一样;人也懒怠,恨不得一天二十个小时都窝在床上冬眠。
正胡思乱想着,轿子停下了。
“陛下,到了。”
殷祝猛地回过神来。
他望着前方那飞檐斗拱的庄严大殿,心中也有些没底。
下轿子前,还好生纠结了一番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腰板要怎么挺才比较有气势。
但真当殷祝坐到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听着朝臣们向他山呼万岁时,满脑子想的却都是自己写在文里的桥段:
“只见宗策大步走到龙椅前,劈刀斩下……”
“狗皇帝死不瞑目……”
不怎么狗的皇帝陛下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子,冲下面道:“众爱卿平身吧。”
他环顾一圈,并未在人群里发现偶像的身影。
也对,偶像现在才是从八品,进不了大殿。
七日未上朝,大臣们表现得十分积极,各种马屁关心听得殷祝头昏脑涨。
一开始他还能装模做样地敷衍,后面就直接鼻孔出气,“嗯”上两声,代表自己听到了,你丫赶紧闭嘴退下吧。
“陛下,”一位年轻的朝臣站出来,红着眼眶道,“陛下龙体欠安,臣这几日在家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殷祝听得腻烦,心道这大夏果真迟早完蛋。
连年轻人都是满口官腔,马屁拍得轰隆震天响,尹昇又是个脑袋不清楚的,谁还能说实话?谁还敢说实话!
“行了,有事说事,无事就退下吧。”
“……是,”那年轻人噎了一下,随即又深吸一口气道,“臣以为,应效仿先皇,建万寿宫为陛下祈福禳灾。”
“多少钱?”
“啊?”
殷祝撑着下巴,心平气和地问道:“建这个宫殿,要花多少钱。”
那人愣了一下,毕竟尹昇可是从来不考虑这种问题的,只要大臣们的建议对自己有好处,他向来有求必应。
他试探着说了个保守的数字:“约莫,几十万两银子?”
“几十万两,也不多嘛,”殷祝随口道,“那就这位爱卿你掏了吧,朕承你的情,等建好了给你记头功。”
“……可陛下,臣一年的俸禄才不过几十两。”
殷祝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这钱谁来掏?北边虎视眈眈,大夏国库的钱,可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那人沉默片刻,什么都没说。
只是冲殷祝行了一礼,退回了朝臣队伍里。
周围一众大臣们听到殷祝的话,表情也都十分奇异。
平日里陛下拿国库钱为自己谋私,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怎么如今又换了一套说辞?
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皇位上的已经换了一号人,只觉得这年轻后生兴许是不知何处得罪了陛下。
至于什么“北边虎视眈眈”的借口,都是狗屁。
除非万不得已,他们的这位陛下,是绝不可能花银子和北屹打仗的。
殷祝看着他们的表情,压下心中的无名火,耐心问道:“诸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比如,北屹?”
众朝臣一片寂静。
须发花白的兵部尚书慢吞吞地上前一步。
“启禀陛下,边境近来并无异动。”
如果不是知道史书记载,一月之后北屹大军就要再度南下叩边,殷祝就真要信了他的鬼话。
“但朕有确切消息,说他们有动兵的打算。”他说。
兵部尚书掀起眼皮:“陛下这消息,确切可信?”
“千真万确。”
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嗡嗡议论声。
大臣们怀疑居多。
但言辞之间,都对北屹颇为忌惮。
几名武将眉头紧锁,脸色难看,估计是很清楚朝廷在对北屹战事上的一贯窝囊作风。
其中一位站出来道:“陛下,屹人狼子野心,若真开战,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须得提前准备,小心应对才好。”
殷祝点点头,说他准备提拔几个将领,叫人拟了几个名字出来丢给大臣们讨论。
这些将领就是他留给宗策的班底,年岁履历各有不同,但都是经由历史证明过的忠臣良将,不少还是宗策在禁军中的同僚、下属,保管偶像一用一个顺手。
但里面没有宗策。
殷祝打算等北屹来犯、宗策主动毛遂自荐时再任命他,免得偶像多想,还以为他在搞潜规则呢。
至于旁人的那些非议……
殷祝对他干爹有无比的信心。届时,战绩自会说明一切。
商讨结果出来后,殷祝瞥了一眼,便痛快地点了头。
“皇兄,臣弟还有一事。”
祁王上前一步,恭敬道:“母后生辰将至,臣弟打算请了悟大师来宫中为母后诵经,待到新年,再去无相寺请百位僧人做一场法事。”
这不是什么大事,殷祝随口就答应下来。
但他看着祁王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祁王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待在家里,别出门走动了。”
历史上祁王于天佑五十年坠马而死,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日,但如今年关将至,算算看,这位也没多少时日好活了。
相比起尹昇,祁王风评还算不错。
史书评价他“为人亲和,如春风拂面”。
很多人都觉得要是他当皇帝,大夏也不至于亡的那么快。
殷祝参加作者大会的时候,坐他旁边的姑娘就是写这个的,他顺嘴问了一句那女主是谁,姑娘一推眼镜,说她写的是腹黑总攻np文。
受她影响,哪怕祁王看上去再温和无害,殷祝依然觉得这小白脸一肚子坏水。
听到殷祝的提醒,祁王脸色苍白,诺诺应是。
殷祝也不管他误会了什么,见没人站出来,便宣布了退朝。
起身离开时,他不易察觉地踉跄了一下。
“陛下……”
苏成德发觉了,要上前扶他,被殷祝一个眼神制止了。
在摸清朝堂情况前,他不能露出太多破绽。
回宫后,殷祝瘫在椅背上,一手揉着胀痛的眉心,一手递给太医把脉。
太医收回手,神情严肃:“臣还是那句老话,陛下真的不能再服药了。”
“朕没有,”殷祝说,“朕已经七日未曾碰过任何丹药了。”
“正是。陛下切记,千万不可再服用丹药,尤其是那五食散……”
殷祝神情一僵。
“五食散?”
“是,”太医点头,“它虽能御寒治病,但过犹不及,陛下的身体虚不受补,它的药性太过刚猛,还是尽早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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