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有时很残酷,却也无限慷慨。”

停顿了很久,埃文才重新开口。

他抿了一口酸梅酒,然后看着杯子里的波纹归于平静。仿佛再次提到这件事,仍让他感到心有余悸。

但他说得没错。

那件事的发生彻底改变了他。

他是个海边长大的小孩,如果不是这件事,他这一辈子,恐怕就会按照父辈的一生,复制一般过下去。

可命运的齿轮在那一刻,朝着不同方向转了起来。

十四岁埃文的人生就此改变。

刚回来的前几天,他被一种巨大的茫然所裹挟,整日浑浑噩噩提心吊胆,几乎宿在海边。想不通为什么,也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混沌、茫然、自责、内疚、百思不得其解……种种情绪几乎压垮了他。

埃文的父母对此感到非常忧心。

但好在,他并没有一蹶不振下去。

逐渐地,他能从繁杂的情绪中,开始有意识地复盘当天发生的一切。

两周后,埃文做出了决定。

他找到当了一辈子渔民的父母,对他们说:我要上学。

他说的上学自然不是小镇上的那种——而是真正的读书学习。

刚开始父母并不能理解,埃文已经十四岁了,他这个年纪正是出海的好时候。就算上学又从哪开始呢?难道要跟五六岁的小孩子一起吗?

但埃文很坚决,一定要出去读书。

尽管当天的情况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地方,但是最终,埃文把最重要的原因归为——他还不够了解大海,不够了解自然。

埃文的父母不是什么强势的人,拗不过,只好准备行囊,过了几天,带着埃文北上去往首都圣地亚哥。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第三天,这个沿海小镇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型登革热。

混杂着伤寒杆菌引发的传染性伤寒,迅速席卷了整个小镇,无人幸免。

这场堪比瘟疫的劫难持续一周,场面触目惊心,成了所有人的噩梦。

埃文的父母收到消息的那天,刚好是埃文14周岁生日。

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恰恰是因为埃文的坚持,才让他们全家逃过一劫。

因此,尽管对小镇的遭遇感到愕然,但那种劫后余生的幸存感还是让他们由衷地感谢上帝,并认为埃文是个有大福分的孩子,一定有神在保佑他们。

可埃文那天彻夜难眠。一闭上眼,想的全都是莉安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会一直保佑你。

是这样吗?还是巧合?

他不知道。

他们在圣地亚哥的城郊暂居下来。

落脚点是一处不大的修道院。埃文的父母经此一役,决定要终身虔诚地敬奉主神——于是决定留在修道院,谋一份事做。

埃文的父亲很勤恳,做了修道院低阶的神甫。

母亲的厨艺还不错,则留在修道院给唱诗班的孩子们做饭。

而埃文就跟着修道院的孩子们,去附近的神学院上课,从零开始学习各种通识教育。他头脑机灵,学得很快,很快就得到了老师的重视,推荐他把握机会,去参加中学的招生考试。

就这样,埃文用两年的时间恶补功课,取得了公立高中的入学机会。

再后来的两年,埃文对知识愈发如饥似渴,成绩亮眼,十八岁那年,被推荐进南美数一数二的巴西圣保罗大学,攻读计算机。

然而他没有忘记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在校期间辅修了海运与船舶的双学位。毕业后,经由教授推荐,去到英国格林威治海事学院,进行科研深造。

“也是在那里,我成为了一名工程师,主攻全球海运信息平台的数字化建构。”

埃文说得很平淡,但洛祈却从平淡的描述中,感受到了惊人的毅力。

“你想……找到她吗?”洛祈问。

“我不知道。”埃文如实回答,“但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能为目标付出多大的代价?洛祈不知道,但很难不心生敬佩。

埃文的故事告一段落,听起来很完整。洛祈却总觉得……好像哪里缺了点什么。

“怎么了?”许梦扬似乎察觉了洛祈的沉默。

“没……”洛祈摇头。

“你是不是在想,埃文的故事里,好像缺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顺着许梦扬的目光,洛祈看向一边,忽然反应过来。

对啊,伊甸呢?

这样特殊的一个孩子,难免好奇,洛祈问:“所以你妹妹伊甸,也是跟你们一起从小镇走出来的吗?”

埃文转头,看向正在熟睡的妹妹。

半晌,他才缓缓道:“不,伊甸她,来自南美洲的遗失部落。”

遗失部落?洛祈顿时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那这就意味着……

“所以呃,”他有点难言,“你们不是……”

“对,”埃文接道,“我们不是亲生兄妹。”

难怪了。

其实坦白讲,埃文跟伊甸长得确实一点都不像。

埃文是黑色卷发,黑色瞳仁,小麦色皮肤。而且应该是天生的肤色。而伊甸,棕发棕瞳,长着一张又冷又苍白的脸,下颌边缘甚至能看见毛细血管。

洛祈从第一眼见到这俩人,就没想到他们会有亲缘关系。

“我十六岁那年,父母在庄园外捡到了她。”

埃文考上公立高中的那年,家里的境况已经有所好转。修道院的老神父看他们夫妻俩勤劳诚恳,就把自家旁边一个常年闲置的院子,转给他们居住。

他的父母便把那里改造成了一个小花园,亲自耕种、除草,清杂,眼见着荒芜的小院逐渐繁茂,夫妻俩更加感恩,于是每个周末,两人都要去城中心的教堂做礼拜。顺便看看在学校寄宿的儿子。

那年万圣节的前一周,他们傍晚从城中回来,晚霞还挂在天边。

远远的,他们看见一个穿着深色长袍,手持木杖的长发男人,在庄园的门口,正准备弯下腰。而他面前的地上,显然搁置着什么。

夫妻俩喊了一声,跑了过去。

那人已经拾了起来。

竟然是个婴儿。

那人看着他们,又看看小孩,狐疑地问道,“这是……你们的小孩?”

夫妻俩一时语塞。他们看着那个婴儿,整个额头似乎被抹了姜黄粉,眉心一抹红向上,像跳跃的火焰。她安然睡着,是个顶可爱的孩子。

再看眼前这个人,深蓝色长袍打着许多补丁,补丁上大多是蛇、四足蛇、蛙的图案。头戴一顶吊穗尖帽,旧腰带旁别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大面具。

埃文妈妈本能地并不想让这个人把孩子带走,含糊地想把她抱过来。因为她觉得,如果是上天让这个孩子出现在她家门口,那她就是天赐的礼物。

没想到这个男人并未强行扣留,还让她把孩子抱了过去。

只是摇摇头,用很低的声音说:“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接不住她。”

他又看了一眼小孩的额头,转身走了,背过身去之前,他留下一句话,“好好对待她吧。她也许会救你们的命。”

埃文是放寒假的时候,才得知这孩子的存在。

母亲已经给她取名为伊甸。

她说,这座小花园就是她和父亲俩亲手打造的伊甸园。而这个孩子好巧不巧就出现在庄园门口,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名字了。

还不到会说话的时候,他看着母亲怀里那孩子的两只大眼睛,总觉得有些荒唐。于是再三确认,当时那个“奇怪的人”到底说了什么,长什么样子。

后来根据母亲的描述,他在网络上能查到最接近的,也只是南美一些原始部落的服饰。而且有些原始部落已经不复存在,只留存了壁画图案。

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头?

也许是安全感作祟,埃文对这孩子总有些警惕,所以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

直到伊甸四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才彻底改变了埃文的态度。

彼时的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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