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窈刚从外面回来,就见两名眼熟的小丫鬟捧着东西来了。
“窈姑娘,这是二夫人送给您的。”领头的小丫鬟笑眯眯地说。
宁窈瞧了一眼,小丫鬟手里捧着两块布。
一块是天青色银丝棱纹锦缎,一块是湖绿色横向梭纹葛布。
均是上好的料子,同她那两位表姐争吵的布料不相上下。
姆妈喜滋滋地接过布,摸着那料子,悄声对宁窈说:“这次的布,比昨天领月俸时的要得多呢。”
送东西来的小丫鬟机灵,耳朵也灵,听见姆妈的话,笑着说:“每房姑娘领的布都是一样的。只是新进的这一批都成色太艳,窈小姐挂重孝穿不得,这才晚了一日。不知道是谁多嘴多舌,好端端把事弄成苛待窈小姐了。”
宁窈没说话,在一旁书桌上翻医书。
一身素白裙摇曳在地,露出一对尖尖小小攒花软底鞋。
她将小丫鬟和姆妈的对话听得明白。
难道真的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因她昨夜闹了那一通,二舅母才特意送来东西安抚她?看来日后可要时刻打起精神,为自己和妹妹做斗争。
但她又觉得,这事儿不这么简单。
便叫姆妈去问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姆妈打听了回来,说:“原来老太太提前从庙里回来了。本来是除夕才回的,结果听闻窈姑娘来,特意提前回,腊月二十八就回了。”
宁窈若有所思,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二舅母突然给她送这送那。
“这布刚好够做两条裙子,”姆妈喜滋滋地说,“窈小姐拜见老太太的时候穿,多好看。”
“姆妈,衣服先不做了,”宁窈忽地合了医书,说:“衣服够穿,做多了浪费。”
姆妈说:“窈姑娘哪儿有新衣服?”
宁窈笑着说:“刚领的布不是已经裁了么?”
“那布哪儿有这块布好?”姆妈唠叨道:“那布都不知道放多久了,上头都有褶皱。今日的这料子多好,里头都掺了银丝呢。”
宁窈坚持:“收着。”
“好吧……”姆妈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好布收好。
但她心里还是有些郁闷,手里的针线不停,口中不迭,道:“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屋里四五个姑娘,加起来都比不上窈姑娘模样生得好。大过年的,她们各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窈姑娘没有。”
宁窈知道姆妈是打心眼里为她好,见不得她吃一点亏。
但很多事,小的地方吃亏,是为了大处有利。
宁窈便冲姆妈撒娇,说:“这块布料是不是还多了一节?姆妈手巧能干,行行好,再帮我做一身小褂子如何?”
姆妈被说笑了,嗔了一声,说:“人老了,眼神都不好,哪儿手巧能干了?你要的小褂子什么样式的?做什么用?”
说话间,宁窈已经在黄宣纸上画出来图,拿给姆妈看。
她比划比划,说:“我见宅子里有只小橘猫。人要过冬,猫也要过冬,咱们也给它作一身衣服。”
姆妈答应下来,将多出来的那一节巴掌大的布头又一折,用剪子裁成一只小对褂。
宁窈出去后,她又放下布头,冲八仙桌上那尊佛龛拜了拜,口中念叨:“咱家窈姑娘是个心善的,佛祖保佑啊。”
*
老太太今日从庙里回来,二舅舅、三舅舅连忙赶回来。府上张灯结彩,设了一场承家宴。
“待会儿到了正堂,记得给在座的人一一行礼,几位表姐妹、表兄弟,也要好好相处。”
一路上,宁窈牵着宁晓,姆妈苦口婆心地叮嘱着:
“窈姑娘高兴上脸,不高兴也上脸。待会儿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千万莫要挂在脸上,莫无意冲撞了谁去。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姆妈虽话多,但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为了她好。
宁窈将话听进心里去,应道:“姆妈,我都记下了。”
宁晓被她牵着的小手一直在抖。
宁窈摸了摸宁晓的头,问:“别害怕,姐姐在呢。”
宁晓打哆嗦,但也不忘用力地冲宁窈点了点头。
到了正堂,屋内已坐满了人。主位空着,是裴老太太的位置,老人家信佛,只吃斋饭,用的餐和其他人不一样,这时人还未至。二舅舅裴瑞和二舅妈坐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三舅舅裴勇和三舅妈坐在二舅舅下方。二舅舅上方还有个空位置。宁窈在心里一盘,猜测多半就是住东房的裴台熠。但现在已经开席也不见他人影,不知会不会来。
宁窈和几个表姐妹表兄弟坐一桌。
“窈妹妹。”几位表姐表妹同她打招呼。
“表姐,表妹。”宁窈带着宁晓一一回应。宁晓年纪还小,就算不怎么说话也不觉奇怪,反而还会觉得不吵不闹挺乖巧。
几位表兄坐在隔壁邻坐,那里头果然都是上次欺负夜猫的少年。
他们没来找宁窈搭话,但却频频扭头往这边看过来,脑袋凑在一起不知说着些什么,然后时不时突然迸发出一阵奇怪的大笑。
宁窈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只精巧的果盘,里头盛放着各种颜色的水果。
宁晓想吃其中一枚绿色的小果,但她又不敢说,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小果直眨巴。宁窈注意到妹妹的目光,便给她挑了一个,慢慢剥皮。
“真是乡下来的,”这时一旁传来尖酸的笑,裴娇说:“这是不用剥皮的葡萄,你见都没见过吧!”
“少时读诗,读到:‘黯黯瘴云飞雨,岩岩石磴盘空。’总好奇这是怎么一番美景。窈妹在那钟灵毓秀之地长大,定是个妙人。我京城也是天子脚下,集天下之龙气,气候最纯,怎么反而出了四姑娘这个吐不出象牙的,倒是抹黑了。”坐在宁窈对面的一位少年忽地开口了。
他说话时嘴角带笑,分明是挤兑的话,却又语气温和,温文尔雅,叫人难以跟他翻脸。
“对了,刚刚还没自报家门。窈妹,我是你二表哥,裴朝。”少年淡笑着对宁窈说。
宁窈望了过去,这位表哥看起来年纪比她稍长几岁,外貌白净英俊,并不在那里欺负夜猫的表哥们之列。他好心帮自己解围,宁窈对他有些感激。
“贵州风景优美,吃食尤其美味。”宁窈不卑不亢,言笑晏晏地对裴娇说:“下次我请表姐吃烤洋芋,表姐吃了一定会觉得好吃。”
伸手不打笑脸人,宁窈大大方方的把话说开,倒让裴娇显得小家子气。几个小姐妹又年龄相仿,没存什么坏心,笑了一通,便再也拿不宁窈的家乡打趣。
“这就是宁窈和宁晓吧?”二舅舅在堂上说。
宁窈领着宁晓跟二舅舅跪拜行了礼,“二舅舅。”
二舅舅受了这一拜,点点头,说:“当年你母亲刚生产的时候,我借道从贵州过,喝了你的满月酒,还抱过你,没想到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宁窈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
不知未来二舅舅点火的时候,会不会想到那日的满月酒?
“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跟你二舅母说。”二舅舅道。
“是呀,”一旁的二舅母道:“这话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我待她,跟裴娇裴阮那两个孩子是没什么两样的。裴娇裴阮有什么,宁窈都是拿一份一样的。”
“真辛苦你了。”裴瑞道。
裴瑞同宁窈的母亲三妹感情淡,对她的孩子们也没什么感情,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过去了。不曾问她俩在家住得是否习惯,吃穿用度都有没有。二舅母正要放下心来,突然注意到宁窈穿的衣服却是一套旧的。
老太太今晚就归家了,若是看到宁窈穿一身旧衣服,可不就要怪她这个做舅母的不上心?
裴家一共有三个儿媳妇,她好不容易得了老太太的器重,让她管家。家还没怎么管呢,就出了这个岔子,老太太若不高兴,其他几个儿媳妇可就要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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