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低下头,眼珠快速转动几圈,再抬头,恢复了之前一脸宁死不屈的赴死之相:“我又不是对他说的。”
“哦,是吗?”虞悦走近些,站定在他面前,幽幽道,“你此刻若是愿意主动交代你主子是谁,尚可绕过一死。”
“我都已经交代了,你们不信,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他轻蔑一笑,倔强地低垂下头,拒绝沟通。
“你没有办法,我有,”虞悦无所谓地耸耸肩,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正巧我有一种西域密药,能使人只言真话。若是所说为假,则会皮肤溃烂,灼烧肺腑,让人生不得,死不能。”
她动作优雅地打开小瓷瓶,慢步走向他,一只手拦过她手中小瓷瓶,是晏广济,他淡淡道:“别脏了你的手,我来。”
细作对她这番话嗤之以鼻。
世上若真有这样的药,朝廷早就大肆使用了。直接一粒药丸下肚,什么陈年冤情都能审出来,天牢都不必设了。
他的下巴被晏广济强硬地钳住,一颗药丸被晏广济屈指弹进了他的喉咙,力道还不轻。他立刻剧烈咳嗽起来,半晌才艰难吞咽口水,抬头恶狠狠瞪晏广济。
然而晏广济丝毫不在意,转身把瓷瓶还给虞悦,站回她身边。
“这密药药效极快,我劝你识相点趁早说了,”虞悦苦口婆心劝道,“你若现在供出幕后黑手,尚来得及阻止药效发作。”
可他仍是不为所动。
虞悦也不急,就静静地站着等。密院使者们也都屏息以待,期待见证这密药的效果,是否会真如瑞王妃所说那般神奇。
不多时,他的脸上开始发烫,伴随着奇痒无比的灼烧感逐渐扩散至脖颈,再一路向下蔓延到四肢。
他这下真的开始慌了,世上还真有此神药?
“我所言句句属实,我用我全家的性命发誓,就是瑞王殿下派我来的!”他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全身都痒得不得了,想挠也挠不到,嘴上却是一点儿不松口,一口咬死是瑞王。
虞悦本就不信人发誓,尤其是男人的誓言。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嘲笑:“用你全家的性命发誓?发誓都是用自己有的东西发,你可倒好,用自己没有的东西做筹码,可见你并不是真心的。”
细作微怔:她怎么知道他没有家人?
但他还顾不上细想,一阵剧烈的灼烧感冲破胸口迅速四散开来,犹如一群蚂蚁快速流窜在他体内,小口快速地吞吃蚕食他的五脏六腑。如针扎般的刺痛使他瞬间四肢瘫软,全靠吊着手腕的铁环拉住他残败的身躯。
他整个人如火中烧,内内外外都像被丢进热油锅反复烹炸般煎熬,额头冷汗密布,沿着额角一路流下,在下巴处汇成水柱滴落在地。
“嗬啊……啊!”他终于忍不住撕扯着本就痛的嗓子痛叫出声。
虞悦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他身前俯看他痛苦扭曲的表情,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平静无波:“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皮肤上传来剥脱的痛感,仿佛真的在溃烂脱落般,他已然被折磨得脱力,没有多余的力气言语和挣扎。
名字就在嘴边随时准备脱口而出,他咬紧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若非他受过严格的训练,恐怕早就已经忍不住说出去了。
此刻他意识到,眼前这个蛇蝎美人没有骗他。
眼前模糊成一片,也不知是汗水模糊的还是药效导致的,他有些眩晕,即便是舌尖被咬出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也不能让他更清醒些。
他是死士,注定要死在任务中。他的任务就是栽赃陷害瑞王,只要他现在不说出来嘴边的名字,就是顺利完成。
他攒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咬破藏在后槽牙中的毒囊。
然而下一瞬,“咔哒”一声,一只玉手快速击打他左耳根下,向上攒打,腕力一弹,利落地卸掉了他的下巴。
“你们死士以死明志的戏码我早看腻了,下次换点新鲜的。”虞悦嫌弃地掏出帕子擦着手讥讽道。
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反应过来后在那口齿不清地“呜呜啊啊”些什么,眼神中有几分祈求,口水沿着嘴角淌出,在下巴上拉出晶莹的丝线,虞悦一脸厌恶地向后撤了几步,“想通了?肯说你主子是谁的话,我就给你安回去。”
他慌忙点头,生怕虞悦后悔似的。晏广济看出虞悦嫌弃他的样子,扬扬下巴示意身边的密院使者上前给他装下巴。
被点到的使者不敢拒绝,强忍恶心上前先用夹子把他口中的毒囊取出,再把他的下巴装上。
“是……是……”他晃着身子,说话断断续续的。
虞悦听不清,凑近两步,他却突然抬起头来,朝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随之而来的是嘴角瞬间淌出的一道黑血。
她眼神一凛。
大意了!他嘴里还有一颗毒囊!
该死,嘴里藏那许多毒囊做什么,也不怕哪天吃饭时不小心咬破了,任务还没做完先把自己毒死了。
罢了,死了就死了,她本来也没想着他能供出幕后黑手。
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审的,好歹是解了燃眉之急,洗清梁璟的冤屈。至于幕后栽赃陷害梁璟的人,只能想别的法子揪出他来。
虞悦与晏广济走出天牢,准备骑上马回皇宫复命,待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晏广济冷不丁儿问道:“你那药还没用完呢?”
“你认出来了?”虞悦虽这么问着,脸上却一点找不到惊讶和慌张的神情。
晏广济失笑:“很难不认出来,这药没吓唬过十个人,也得吓唬过八个了。”
这药是绣鸢闲着没事,边看医书边看毒药书鼓捣出来的。本意是想做一颗续命丹,即便是重伤,只要留有一口气就能吊住命的神药。
结果做成了让人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还能留住一口气的神药。
“一会儿你可别在陛下面前拆穿我,不然可是欺君之罪。”临近皇宫,虞悦叮嘱晏广济。
虽然她也不算欺君。人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时,身体的本能就是保护自己,只能说出秘密换取折磨停止,怎么不算一种“只言真话”呢?
“阿悦,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晏广济皱皱眉,略沉下脸来,眼神中满是幽怨与受伤,“我说过了,永远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她说这话是下意识的,只是顺嘴一说,并未多想,她抱歉一笑:“我没有不信你,就是随口一说,顺便叮嘱下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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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快马加鞭赶回皇宫,踏进御书房,只见梁璟身姿挺拔地站着,表情看起来不太好。正座上的宣文帝表情更难看,脸黑得发亮,一看两人就是大吵过一架的样子。
气氛僵至极点。
虞悦行了一礼,说道:“父皇,那细作咬破口中的毒囊自尽了,儿臣只能证明王爷的清白,其幕后之人还需再查。”
宣文帝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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