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枝刚一被弹出空间,一股威压就扑面而来。

有人埋伏袭击她!

那人实力高过自己许多,猝不及防之下,苏一枝吐出一口鲜血。

她来不及细想,第一反应就是铆足了劲,往丹药峰东南方向的东林山飞去。

明面上她的身份还没暴露,她不想在离火宗与人动手。

一道黑影紧随其后,苏一枝未至山腰,第二道威压就又携山海之势压顶而来。

她根本躲避不及,身体瞬间被冻住,动弹不得。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敌人的样子。

黑衣黑裤,黑色披风,就连脸也是黑的,根本看不清五官,在夜色里散发出阴冷气息。

他一招制住苏一枝,便一步步走近,抬起手,五指成爪,朝苏一枝天灵盖扣去。

一支枯藤蓦地从斜里窜出,蛇般缠上黑衣人手臂,猛地一扯,随即地上突然冒出无数黑色枯藤,飞速朝黑衣人身上缠绕盘旋。

黑衣人只得暂时放弃苏一枝,跃至半空,想找出躲在背后对他用藤杀的那个人。

此时他恨不得自己是火系心法,可以一把火将这些破藤烧个干净,可惜,他是个水系,同等修为下,水系遇上木系,力量会被泄掉不少,很难发挥出真正实力。好在,这个用藤杀的人修为远不如自己。

可是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痛。

黑衣人皱眉,那藤,竟然有毒?

他转身,再次攻向苏一枝。

无论如何,都得先将这女人杀了,毕竟,他收了别人献祭的寿命,若没能帮人达成心愿,是要遭受反噬的。

苏一枝身体终于能动了。

这人修为的确高出她许多,但眼前应该不是本体,所以力量被削弱,困不了她太久。

她手底结印,默念心法,刷地指向黑衣人。

一座约摸十丈高的小小土山突然出现,将黑衣人压在山底。

满地枯藤散去,林河现出身来。

依旧是一身竹青色缎面袍子,这是青木宗精英弟子的服饰,此刻看起来,如月色里苍翠的青竹。

孙喜男偷偷摸进地牢放了他时,说是受苏一枝所托,他立刻就往东林山赶。

东林山高高耸立在离火宗东南方向,在靠近离火宗的那个山头,可以俯视整个离火宗,离火宗的丹药峰和灵兽馆,就在山脚。

结果还没靠近东林山就看到有人在追杀苏一枝。

好在,他没有来得太晚。

“你出来了?”苏一枝问。

林河点头:“你刚才那招,是传说中的艮为山吗?当今世上,已无人再修土系心法。”

“凡事总有例外。土能克制水系,但那人修为比我高,恐怕困不了他太久,当心。”

两人小心翼翼等了半晌,土山消失,底下空无一人。

苏一枝和林河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

而此时的黑水门老祖殿中,那金身老祖神像,突然黯淡不少,与此同时,殿后秘室里,一个黑衣黑脸的人捂住胸口,嘴角溢出血丝。

他收了别人寿命献祭,放出分身去助人完成心愿,一到目的地,就看到个傀儡假人装模作样在炼药,他守在旁边,果然没多久,就看到真身出现。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上去直接攻击。

没想到不但没能完成任务,自己分身反而被毁。

收了祭品却没能助人完成心愿,会受反噬,扣除双倍祭品作为惩罚,这是天道规则。

也就是说,他不但没能得到那50年寿命,还要倒贴50年,补偿给献祭寿命向他许愿的人,真是元气大伤。

“艮为山……那丫头究竟是什么人?”他恨恨看向暗壁,终于抹去了嘴角的血。

被他记恨的苏一枝却没并有想太多,见人已消失,两人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苏一枝便准备回丹药峰。

“等等。” 林河叫住她,“你让孙喜男救我,是记起我了吗?”

“?”苏一枝转身,面露迷茫,“什么意思?”

“看来没有。”林河难掩失望,“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不说我都忘了,”苏一枝干脆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我救你,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林明林暗。你不是喜欢林木儿吗?要是说杀秦炎我都能理解,但为什么要杀她哥哥?”

林河眼底肌肉抽动几番,在她身边坐下:“这些莫名其妙的消息,还真是传得到处都是。”

苏一枝歪头看他:“你不会说人不是你杀的吧?”

林河杀林明林暗时,她刚刚渡完分神期雷劫,元神虽然仍无实体,但也不再像出窍期那般,只能在周围游走,而是可以在更大范围内,遨游天地之间。

她小小放任元神遨游了一下,刚好看到沼泽里那场大战。

当时场面极其混乱,人人自危,加上她修为又比在场所有人都高,所以无人感应到她元神。

她看到了一切,看到林河突然出手杀了林明林暗,看到秦炎受伤,还看到鱼跃在远处用千里眼观战。

“我十分确定,人就是你杀的。”苏一枝收回目光,看向脚下夜色里的离火宗,“我只是好奇为什么。”

林河看着苏一枝,眼神里有探究,过了很久才说:“为了争夺以后的宗主之位。”

苏一枝拍手:“所以说,你以后还有可能会杀了林潭,对吗?”

“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不过,如果你先于我对林潭动手,不要让他死得太容易。我讨厌那些作恶多端的人轻易死掉。”

“行。”

林河终于确定,十年前,林明林暗对苏一枝不敬时,她是昏迷着的,并不知情。

既然如此,就让这秘密随着两个畜牲的死,永远埋葬吧。

“我还有个问题。”苏一枝说,“林木儿体内的蓇蓉草之毒,以及林森误食的假死兔,都是出自你手?为什么?你又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这是三个问题。”

“你可以一个一个回答。”

“在回答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是我。”

“发现林木儿中毒我就一直在想到底会是谁,得知你倾慕她许久,便猜是你。你喜欢她,所以不想她怀上别人的孩子。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林森也中毒。”

“原来在你眼中我是这个样子。”林河笑了一下,“毒确实是我下的,但却并不是你说的原因。给林木儿下毒,是因为她想要孩子,我就偏不让她如愿。给林森下毒,是想见你。”

苏一枝:“?”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林木儿,我对她恨之入骨。”

“?”

“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害怕的是什么,最想要的又是什么吗?”

“?”

“我最害怕的是被抛弃,最想要的,是有一个人,可以一直陪着我,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放弃我。”

“?”苏一枝不理解,“可是这跟我问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一个答案在苏一枝心里呼之欲出,可她不敢相信。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河,修真之人视力好,即使在夜色里,也能看到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流转,似心痛,似嘲讽,似委屈,似怨恨,似失望,却又似有一簇小小的希望火苗在燃烧。

“你是,毒村的那个孩子?”

林河背过脸去。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他的肩膀微微耸动,苏一枝想了想,起身,转到他面前,赫然发现他已泪流满面。

她想伸手帮他擦掉眼泪,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时停住,收了回来。

十年过去,他已经不是小孩了。

可是……

“真的是你,我早该想到的。”苏一村轻轻说,她到底还是伸出手,用手背抹了抹他脸上的泪水,然后轻轻揽住他,“我真笨。”

林河终于抱住她,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

因刚才的大战而惊飞出去,好不容易飞回来准备安睡的夜鸟,再次被惊飞,扑啦啦离开山林。

哭声渐歇,林河过了一会才问:“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他的声音因刚才的哭泣而带上了些鼻音。

“那天下着很大的雪,你坐在我家那堵断墙上,说你以后可能很难再来得这么频繁。那时我已有预感,你这次离开,就不会回来了。我很想跟你走,可你说没法带着我。我送了一根鬼枝给你,你还记得吗?”

苏一枝惭愧,她当然记得,那截乌黑的木头,五六寸长,比小指略细,黑色纹理,有淡淡的木香。林河递给她的时候还摸了摸头,很是不好意思,说那鬼树总也不开花,只能拿这个将就用一下,让她佩戴在身上,以后便不会迷路了。等什么时候鬼花开了,再换过来。

她其实很喜欢那鬼枝的朴实无华,收下后就插在头上。

可惜后来九死一生,肢体破碎,魂魄离体,所有东西自然都丢了。

但还没等她开口说抱歉,林河就又说:“我知你身受大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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