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驻足在书房内,朝着卫湃作揖:“当日下官奉旨搜查杨家,未能察觉到大人,恐有惊扰,还望大人海涵。”
正事还未开始商议,先道歉总是不出错的。
卫湃神情淡漠:“刘大人,你也是奉旨查办,怎能说是你的过错,在下在杨家暂住也未曾告知于你,今日来便是共同商议杨家一事,刘大人可曾对当日回忆起什么?”
刘永见他油盐不进颇感无奈,已经命人备下厚礼,待过后亲自交给他。
“下官记得当日并未搜查出有关巫蛊的邪物,便按照圣上交代先将杨家封府处理,随后只留下十几名手下值守,便先离开了,回去给圣上写折子汇报,知道杨家失火也是第二日的事情,此前可是遭到贼人迫害?杨家尸首有兵器致命的痕迹。”
幸好卫大人没事,否则卫相和卫老将军知晓了,是因为他封府才导致卫大人在杨家遭受牵连,他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卫湃靠着椅背,捏着茶盖捻去漂浮的茶叶抿一口:“当日刘大人带人走后,夜深之时,几十个身穿灰蓝夜行衣的杀手潜入杨家,刀刀致命,在下幸而有护卫相护才能逃出,这几日,刘大人可查出什么线索,去寻找那些杀手是何组织?”
刘永心肝砰砰,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心虚的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微垂着头擦汗:“下官……下官已经派人去查……”
“也就是说,数日以来,还未查出什么结果。”卫湃放下茶盏,目光带着一丝压迫。
“杨家若是没有人逃出,惨遭满府灭门,被人伪装成失火,刘大人就不查了?”
刘永坐立不安,闻言手上一抖:“下官绝无此意。”
“相信刘大人定是全力以赴去查明疑点。”卫湃站起身:“目前有两件事需要刘大人帮忙去查,一件是不久前在城外发生的事情,我的一名护卫护送嫌犯回都城途中被伏击,犯人当场毙命,另一件事,南巷有一家卖荷叶鸡的铺子,前不久也关门了,需要找到那个大婶,有些旧事要问。”
刘永一口应下:“好,下官这就派人去查,定给大人一个回复。”
若是再办不好,恐怕他这个监察御史就做到头了。
回程途中,禇思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公子,既然你怀疑这个监察御史,为何还要用他?”
若是他从中做手脚,查案岂不是更难。
“就算不用他,将他放在暗处不如放在明处,他做起手脚会更小心,更容易露出破绽。”卫湃似有所感,蓦地抬眼朝一侧房檐上看去,一抹朱红色一闪而过。
“公子,你在看什么?”禇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什么都没看见。
“没什么,一只喜鹊而已。”卫湃收回目光,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禇思又看去几眼,喜鹊?哪里来的喜鹊?
应玉堂从小巷子上的窄房檐上跳进院中,杨灿被吓一跳,怎么一个两个都有路不走爱跳院墙,难道功夫高就不走寻常路?
“瞎看什么?教你的那几招练会了吗?”
杨灿又被冷斥一句,已经习惯她的冷脸。
“会了,再教我些别的招式吧。”他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想找人试试手。
余光瞥见进门的两人,应玉堂心底说不出的别扭,她才不是放心不下去偷偷跟去。
“淡墨伤好的差不多了,也该活动活动,你找他练练吧。”上下打量几眼杨灿,怕他不经打,几拳把他打死就麻烦了。
杨灿:……
她嫌弃的样子太明显,想忽视都难。
杨茹做了几盘糕点,送一盘给邻居张大婶,多次找她帮忙实在过意不去,不知还要住多久,与青萝同去聊家常,一边缝补衣衫一边听张大婶说起家里的事和邻里的事,很有意思。
“姑娘,你的绣工这么好,看看这绣的小花样像是真的一样,绣几个帕子拿去卖也能值些银子。”张大婶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
青萝并未上心,因此只笑了笑不说话。
杨茹沉思片刻,问道:“果真能卖银子?”
张大婶拍着胸脯保证:“我什么活没做过,就是这绣花不行,但是行价还是知道的,你要是不想出头露面,我去帮你卖。”
青萝见她当真了,唤一句:“姑娘……”
杨茹举起缝补过的衣衫,灿烂笑容下略带一丝惆怅。
他们出来时身无分文,仅身上佩戴的一些首饰也变卖得差不多了,不能这样干等下去,总得想办法挣点银子维持生计,那些婢女们能走的全都走了,只有青萝收留他们,还愿意与他们在一处,但他们不能全都依仗着她。
“青萝,我的手艺还不错,若是能卖银子,咱们俩一块儿绣。”
杨灿练出一身汗,淡墨陪着他练拳,过了几招后,觉得应玉堂教得真不错,都是些常用路数,上手简单,学起来快。
那些日子看他又是半蹲又是拎水桶的,没白练。
应玉堂一连躲着卫湃好几日,他还在想案情,她就躺下睡了,他还在睡,她就起来练功。
就连杨老夫人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手上握着一串沉香珠子,请她来喝茶吃点心。
“应姑娘,母亲见你这几日状态有些不对,是有什么难言的事吗?这屋里都是女子,但说无妨。”杨茹转达母亲的话,她与应玉堂都是相同年纪,较好开口。
“若是来了癸水身体不舒服,不用强忍着去教灿儿功夫的。”
应玉堂见她们误解,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没有来癸水,也没有难言之隐。”
杨老夫人见她不想说,便就算了,叫她陪着说了会儿话,杨茹半天的功夫就绣好一张手帕,上面的兰花坚韧绽放着,满意的收起来,等再绣多一些就交给张大婶拿去卖。
夜间寂静,应玉堂因为白天杨家老夫人问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眼看见墙边榻上的淡墨和禇思都沉睡过去,卫湃也直挺挺的躺着,一丝困意都没有。
穿上靴子披上袄子,打开门被灌了一脸风雪。
细雪洋洋洒洒飘下,房檐屋脊皆覆了层白雪,一轮冷月挂在空中,冰冷的风裹挟着雪花涌入衣襟。
“应姑娘这几日是在躲我吗?”
应玉堂早就听见他站在门内踌躇半晌才开门出来,心想他深夜起来或许是要去解手,还怕他尴尬,想要到院中角落去。
没想到是因为她。
应玉堂:“为何这样问。”她才没有躲。
卫湃披着那件鸦青色披风,雪花簌簌落下,不一会儿就发顶发白,肩上也落着一层,想必再进屋里去会化开,浸湿袄子。
“难道不是吗?那就是在下想多了。”边说着,边抬手掸下她肩头的雪。
应玉堂始终警惕着,全身紧绷,在他抬起手的瞬间就转过头钳制住,握着他的手腕,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卫湃个子高瘦眉目冷淡,对视上她漆黑的瞳孔,感受到她凌厉的气势,像是随时要和他打一架的样子,眉目染上笑意:“在下只是想帮应姑娘掸雪。”说着,慢慢顺着她的力道将肩头的雪掸下。
应玉堂松开手,抿着唇扭过头,耸了一下肩,示意他多此一举,一点雪而已,还要掸下去,真是娇气。
哦,方才他问的什么?说她在躲着他?
“你不懂,我们练武之人不能懈怠,这些基本功也是要反复练习的,不然就会像淡墨那样。”
“嗯,在下不懂武功。”卫湃点点头,语气温和。
一起赏雪,这个场景似乎有些暧昧了。
应玉堂的心又开始控制不住的怦怦乱跳。
她侧头看向沉默着的卫湃,他的眼睛生得好,剔透又乌黑,专注望着什么时,让人看不清情绪,鼻梁挺拔,薄唇水嫩,也不止是眼睛生得好。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应玉堂盯得着迷,甚至控制不住的想伸手去摸摸看,似乎落在他身上的雪都更好看些。
唇上一湿一软。
雪花落在唇上化开了。
禇思抄着手睡眼朦胧的看见门口似乎站着两个人,拉开门,见到两个雪人,头上和肩上都是雪,仔细一看,是他家公子和应姑娘。
“……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梦魇了吗?
犹豫着要不要拍拍他们,万一叫醒后丢了魂怎么办。
应玉堂冷着脸无视他,抖掉身上的雪脱下袄子躺到榻上去睡了。
禇思还被冻得缩一下脖子,帮卫湃拍到身上的雪。
“禇思,把门口的雪扫干净再回来。”
啊?
禇思愣住,看一眼门口一层洁白的雪花,不能明早再扫吗?
杨灿睡到用早膳的时候才被杨茹从被窝里叫醒,睁开眼还有点不适应,懒懒散散的穿戴好,推开门被洁白的雪光闪到眼。
缓了一会儿才睁开。
“这是何时下得雪……这么厚……”怪不得今日没人叫他起来练功。
应玉堂也起得晚了,裹紧袄子还觉得凉飕飕,拿起墙角的扫帚扔给杨灿:“去把院子扫干净。”
杨灿被她支使惯了,拿着扫帚就开始挥舞,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劲。
杨老夫人见了风咳嗦的更厉害些,杨茹蒸煮一些梨膏为她缓解。
梨肉蒸煮的软烂,杨老夫人用小木勺慢慢尝着:“外头风雪大,你的这一身该换厚实点的了。”
杨茹搓着手,屋内没有暖炉,手脚都有些凉,她绣帕子挣了些银子,置办几身普通布料的棉衣还是够的。
“母亲,我见应姑娘的袄子也有点单薄,给她也做一身好看些的吧,灿儿近日的拳法打得有模有样,多亏了应姑娘用心教导。”
杨老夫人只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是该给应姑娘也置办一身。”
说完后有些感慨:“这若是放在从前,哪里还用思来想去……”杨家虽不那样奢华,应季衫裙还是能随意挑选的。
如今……
看到杨茹手上粗糙泛红的痕迹,心疼得不行。
杨茹时常托隔壁张家婶子去卖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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