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贤臣为明君所驱驰,今有宋蕤被黄金三百两所驱使。

颇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东林山涧不比西山贵族云集,反而鲜少有贵族在此修建别苑。当然,这与地势险峻,风水不好,杀人抛尸之地等等,毫无干系。

宋蕤此前从未踏足东山,不知缘由,也并未特意搜集相关信息。倒是宋简歪打正着,解了她的疑惑。

“当今陛下登基,为打压门阀贵族,抬高商人地位,陆陆续续,新氏贵族拔地而起,新旧贵族两相对峙,相互牵制。而东山,历来皆属西京最大的皇商所有,是绝不允许西京权贵所沾染的。”

宋蕤骤然站住脚,立在北郊下山的台阶上,抬眼望去。

“皇商?百家?”

宋简居高临下,视线随着垂眸的动作落入她眼底,细碎的光晕落入她浅淡的瞳孔里,宋简控制不住地牵了牵唇角。

“正是百家,如今掌权之人,是百琲。”

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围绕她的传闻也是沸沸扬扬,宋蕤对她算是熟知。她虽是女子,心机手腕,精明能干,聪亮明允,进退有度,比之寻常男子更来得出色。

可这怎得与欧阳七郎扯上关系?

她这样想,也同样问出口:“东林既属百家所有,不与那些个旧贵族通便利,欧阳七郎可是欧阳氏主母所出,他便是行走的旧时贵族的代言人,怎会现身东林山涧?”

宋简手腕一动,将宋蕤被勾缠住的裙摆解救出来,妥帖整理好。

才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晓。

宋蕤耸耸肩,没再问出些为难他。下山后,宋简将马车牵出,宋蕤登车,待抵达东东林山涧山脚,她摇身一变,又恢复了谢画师的一身行头。

施施然就要上山去。

却不料宋蕤又一次挡住她去路,她面具下的表情转变为无奈:“阿兄,你又拦我作何?”

宋简在眉心攒成个疙瘩。

宋蕤笑:“阿兄,东林可不是西山,欧阳氏族的手,可伸不到此处来,你可莫要再用什么担忧我安危的话搪塞我。”

隔着面具的声音有些发闷。

当然,这样说有些生分,宋蕤眼珠一转,露出些狡黠,清了清嗓,故作高深道:“那我是那样不通情达理之人吗?”

宋简立刻垂眸看她,脸上显而易见的露出些震撼。

“皎皎……”

宋蕤拒绝接受他眼中表露出的,对于她厚颜无耻的震动。

宋简盯着她圆润的后脑勺,见她拒不合作,无奈道:“我想同你一道而行。”他本意,想说“并肩而行”,但觉得有些不妥。

宋蕤唇角笑意愈深,想来很快便可以达成她想要的结果:“昭度兄长,你可是悔不当初了?不久前我费尽口舌,千求万求,唤你兄长,你像个锯了口的葫芦,死活不愿,眼下你可是自讨苦吃了。”

哪有死活?

见宋简欲说话,宋蕤抬手制止他。

“哎,晚了晚了,千金难买后悔药。我还非要自己去,你想也不成。”

宋蕤端起架子来:“你既有了悔意,我上山这段时辰,你便好好反思,最好写个自我反省书,不低于三千字哦。下山我要看,将前因后果,错在何处,自己心意,未来打算,一一写明,题材不限,格式不限,任君发挥。”

她笑眯眯的,又怕宋简二度反悔,低声哄他一句:“乖乖待着,若反省书写得诚挚,往后无论何处何地,我都带你去。”

宋简忽而道:“不娶妻,去东都?”

宋蕤愣了一下,笃定道:“此后千山万水,你我同行,阿兄若是不弃,我定与兄长同甘共苦。”

她的眼底星光满陈,很是耀眼。

“好。”

宋简被那片代表欢悦的星光所引诱,有些动容,应她时却下意识避开她双眸。他想往拥抱那片欢欣的星光,四肢却被代表傀儡之线的所有一切所束缚,有着深深的顾虑和难言。

宋蕤不知他所想,仍沉浸在喜提兄长的喜悦中,一时间也忽略了他眼底翻涌的晦涩,带着望而畏却的踟蹰。

她欢欣雀跃,兴冲冲朝他挥手。

宋简隐在暗隐中,目送她纤长轻盈的身影过了山门,他在原地久久驻足。

简称“望眼欲穿”。

东林山涧地形势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居住之人形形色色,身份颇为复杂。包括新晋豪绅清贵,富甲一方豪商,机要官员政客,天下闻名文人墨客,不一而足。

除却别苑居住所用,其余林立商铺,租赁放债,营生皆有之,称得上鱼龙混杂。

宋蕤悠悠哉哉晃至山门,山门宏伟巍峨,因地制宜,将纵横的整块山石凿穿,打磨平整,形成此上下来往的山道。

其上雕刻花草鱼虫,飞禽走兽,人物肖像,栩栩如生。

山门太高,最高耸处逼近天际,宋蕤眯起眼睛,极力望去,不见尽头,只见漫天浮云。她正感慨,耳旁适时传来温煦和缓的问询声。

“可是谢画师?”

宋蕤含笑,默不作声打量来人:“陈三郎,谢某惭愧,有劳三郎君在此等候良久,还烦请郎君在前引路。”

陈玉珏仍旧光风霁月,神色光彩照人,只是可看得出,今日衣装打扮比之往常来讲低调,仿佛刻意为之的朴素,与他极为不相称。

宋蕤一眼看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限定版落魄贵公子。

陈三郎和欧阳七郎是西京皆知的世家郎君,出身高,相貌好,秉性温和,此外的才华横溢都成了锦上添花,不知是多少女郎梦寐以求之人。

“据谢某所知,这处田产,向来为百家所有,如今百家主事人百琲铁血手腕,似乎并无意愿同欧阳氏交好,那还请陈三郎君据实相告,为何欧阳氏的七郎君,在此处有座私宅?”

宋蕤话说得不咸不淡,甚至带着不怀好意的猜测,这是毫不遮掩的,基于众所周知的旧时贵族和新晋清贵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一事实的合理猜测。

当然,百琲犯了糊涂,不顾皇命,与欧阳氏达成某种协议的可能性极低。

宋蕤微微一笑,心道:事情变得开始扑朔迷离起来了呢。其实她心中有个大致猜想,但她自认生性谨慎,自然要听听另一个当事人看法。

不可以冤枉好人呢!

陈玉珏表情说不上的怪异,似是惭愧,又似乎羞怯,踌躇个不停,最后长长看了宋蕤一眼。眼底难以言喻的滞涩看呆了宋蕤。

宋蕤挑眉,道:“可是有难言之隐?”

他犹移几瞬,轻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况牵扯甚广,与今日七郎之事,并无干系。”

这样遮遮掩掩的态度,看起来可不想没关系。

宋蕤即刻顿住,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大有他若不坦白从宽,她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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