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子在见到厉溟的那一瞬间听到门外涌入的动静,心知有大麻烦来了,下意识便躲到了家丁当中去。

“将逆贼之子吴仕抓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冷琇琇还未反应过来,身上便已披着厉溟的披风,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后。她呆呆盯着厉溟宽阔的后背出神,浑厚的嗓音传入耳中,霎时心神安宁,双手交叉,夹拢披风。

听到“逆贼”二字,家丁们吓愣了,不约而同退到了一侧,留吴仕呆滞原地。

厉溟的手下三步并两步上前将吴仕架了起来,叫那些家丁们都措手不及。那些人都是长久跟着厉溟做事的,从不心慈手软,故而下手力气重了些,疼得吴仕眼泪都挤了出来。

吴仕挣扎着哭喊道:“你是王爷就能这般草菅人命了?”

厉溟质问:“那你又是何身份胆敢强抢民女?”

吴仕不知哪来的底气叫嚷道:“谁说是强抢了?她不过是个妓女,妓女不就是供人玩乐的吗?我看得上她那是抬举她!”

厉溟怒火中烧:“只要她不愿意,就是强抢。”

吴仕再猖狂也还是忌惮厉溟的,他没胆量继续同厉溟抬杠,将话锋又转给了冷琇琇:“我说呢,难怪你不将本公子放在眼里,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了王爷啊。”

有厉溟在,冷琇琇面对吴仕也有了底气:“奴与王爷清清白白,您就算是登阙阁的客人也不该如此。”

吴仕啐了一口:“妓女就是妓女,一辈子都下贱,人尽可夫的货色。本公子早晚有一天会将你骑在身下!”

厉溟当即便用剑柄呼了上去,吴仕脸颊登时红了一片,嘴角淌下一滴血。

吴仕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此时也不管厉溟是什么身份了,瞪着厉溟,目眦欲裂。厉溟见吴仕又要张口,担心他再对冷琇琇出言不逊,及时制止道:“你若是再敢多编排人家姑娘一个字,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吴仕急得口不择言:“若是叫我爹知道,你这王爷马上就做到头了。”

厉溟嗤笑道:“究竟是吴大人教子无方,还是吴大人过去毫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

“你什么意思?”吴仕怔住了,他听出了厉溟话里的不对劲,家中的事他算不上熟知,但多少也知道一些,的的确确便如厉溟所说的那样。难不成被发现了?

厉溟给了他答案:“吴大人在牢里等你呢,你是想亲自去问问他,还是先到地下等他呢?”

吴仕自小便骄纵惯了,无论出了何事总有家中长辈替他担着。如今他爹都进了大牢,他一时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才好。当下他只知道定是铁证如山了他爹才会被抓,那么他若是也被抓了,必定难逃一死。

他不想死!

“你们快将本公子救出去,赏黄金百两!”他来不及细想,一心只想着逃走。

家丁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黄金百两固然多,但面前站着的可是王爷,即使是有命挣这钱也没命花。

吴仕怒目圆睁地看向当中几名家丁:“你们忘了自己的姐姐、妹妹如今与我是一体的了?我吴家出了事,她们也是死路一条,还有你们的爹、娘大多都在我家当差,他们若是也知道些什么,只怕也不会被放过。若是你们救我出去,说不定我还能大发善心将身契都还给她们,此外,另赠予黄金万两!”

家丁当中有人动了动。黄金万两,他们辛劳几辈子也挣不到这些钱,哪怕自己无法活着回去,至少后世几辈都不用再愁钱财了。吴仕虽是个混蛋,但在这方面向来是说到做到,他们愿意信。况且,他们的亲人大多都在吴家,为了亲人搏命也是值当的。

冷琇琇听出了吴仕这话摆明是在煽动家丁们的情绪,可她纳闷厉溟为何不制止?眼看着那些人就要被说动奋起反抗了。

只片刻的犹豫,那帮人便齐齐卯足了劲冲上前去死死抱住架着吴仕的两名士兵。吴仕三两下便挣脱开来,一个箭步跑到窗前想要往下跳。

“厉溟!”冷琇琇脱口而出大叫道。

与此同时,厉溟眼疾手快跟上拉住了他,似笑非笑道:“吴公子,下面都是我的人,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吴仕似是被定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头。

蓦地,他猛然转过身直奔冷琇琇而去,半道从一名家丁身上抢过一把匕首,朝冷琇琇刺去。他既然逃无可逃了,那便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冷琇琇见那匕首是朝自己而来,迈开双腿想跑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劲,软绵绵的,才跑了两步便跌倒在地,眼见着吴仕愈发靠近了,她只好用胳膊肘撑起身子奋力向前挪。若是注定会被捅上一刀,她可不想这一刀伤在要害。在这种紧要关头,受伤事小,保住命才是最紧要的,哪怕是在她最珍视的脸上划上一刀也比丢了命强。

而就在此时,厉溟已手握着长剑捅入吴仕的身子,鲜血顺着刀尖滴在冷琇琇的身上。

冷琇琇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有人死在她眼前,竟失了声。

厉溟缓缓开口:“逆贼之子抗旨不从,就地处决。”

那些与厉溟的手下缠斗在一起的家丁们怔怔回过头,见到吴仕瘫在地上的尸体后纷纷跪地求饶。

厉溟不是没有看出吴仕的意图,他之所以没有即时制止,便是在等着吴仕的反抗,好有个理由杀了他,他不想这样的渣滓再苟活于世,哪怕还有几日可活也不行,他要此人死在自己手上。

厉溟的手下押着家丁们退了出去,厉溟则走到冷琇琇身旁蹲下,从袖中取出一抹方帕,仔细地擦拭着方才溅到她衣裙上的血。

厉溟认真、耐心的模样叫她看愣了,想起自己方才那般失态地唤他的名字……也不知是否冒犯到他……她并非想制止他动手,只是实在不知所措了。这段时日以来,她没少见到死亡,但她仍然无法适应,第一反应依旧是害怕。也不知为何会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仿佛这么喊会使她少些害怕。

“对不住,不该当着你面动手的,还给你衣裙弄脏了,过两日我赔你一身新的。”

听到厉溟温润的声音,冷琇琇这才缓了过来:“多谢王爷相救。衣裙脏了洗洗就好了,不必如此麻烦王爷。”

“今日受惊了,好好休息吧。”厉溟将她缓缓地扶了起来,“往后不必再这般言谢,本王并不在乎这些。”

厉溟一直记着要给冷琇琇送件新衣裳的事,为此,他次日便难得得召来了府上的舞姬。

这些舞姬是岦帝嫌弃王府无趣而带来的,表面上他每回来都会召她们,顺势就让她们长久留了下来。实际上他只是借着自己的名义想要将她们留在厉溟身边,之所以用这种方式是知道厉溟不会接受其他缘由。

他为厉溟这个弟弟实在是费尽心思。厉溟有时极其固执,总要遵循自己心中的什么理,可有时又出奇得好说话,他这兄长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知道厉溟这身子无法绵延子嗣,只是他更担心那般不近女色实在不正常。

今日厉溟的独自召见使得那几名舞姬以为这位王爷终于开窍了,打扮得花枝招展便去了。

“王爷可算想起奴婢们了。”为首那位率先迎了上去。

厉溟注意到她腰间挂的坠子不错,想着是否也要给冷琇琇再添些配饰做赔礼,一时出了神,其他几位见状也都从四面拥上前去。

舞姬们还未来得及各施拳脚、争相斗艳,厉溟后退几步打断道:“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去岦都最好的铺子看看如今姑娘家都喜欢什么样的衣裳。”

他本想着找婢女问,但婢女们寻常接触到的衣物没那么精致,他要送给冷琇琇的当然得是整个岦都中最上乘的。思来想去,也只好找这些舞姬帮忙了,毕竟她们既有时间又有闲钱,在花心思打扮这件事上定然靠谱。

有多嘴的问道:“王爷这是要送给心上人?”

厉溟噎了一噎,眼神闪躲道:“这就与你们无关了。”

她们不死心,还想再问几句,为首的舞姬识趣道:“王爷放心,我们姐妹几个定会办好差事。”

她们午膳前出的王府,晚膳后便回来了。只半日的时间她们便从岦都生意最好的几家铺子中挑出了三件衣裳,将画卷带了回来。

厉溟将三卷画翻来覆去地看,却实在无法挑出最好的,在他看来,冷琇琇穿这三件都相当合适。

那便三件都买给她吧,赔三件更有诚意。他这样想。

只是他不知道冷琇琇的身量。该找个什么法子得知?

其实最稳妥的法子是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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