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连续两场暴雨,带走了虞海的酷暑。

陈可可从外婆家回来后,又赶在开学前,跟她妈程琳去附近的古镇逛了一圈。

程琳在古镇上给两人都挑了裙子,梁舒音是条白色连衣裙,手共制作的,无袖宽肩带设计。

“我跟我妈说你铁定不会穿这裙子,我妈不信。”陈可可站在空调出风口,吸着奶茶道。

“谁说我不穿?”

梁舒音打量了下衣服,将裙子撑在衣架上,挂进衣柜,“程姨给的,就算是麻袋我也会穿。”

“真的吗?那你明天穿给我看。”

陈可可杏眼瞪圆,一脸兴奋,“你穿上肯定特仙女。”

梁舒音看她一眼,咳咳两声,没接话,去储物间拿了梯子,去了书房。

暑假快结束了,老师布置的阅读作业,她还没完成,还差了一本作品选。

刚在爸爸书柜里搜寻了下,那本书被放在了书柜最顶层。

“哼,就只会口嗨。”

陈可可嘟囔着,也跟了过去,靠在书房门边,边刷手机,边跟她闲聊。

刚打开微信,就弹出秦授发来的信息,有一个卡丁车友谊赛的活动,问她梁舒音有没有兴趣。

明里暗里,告诉她这是陆祁溟让问的。

梁舒音只说过不参加摩托车比赛,卡丁车又另当别论了。

更何况,这只是个活动,谈不上正经比赛。

见梁舒音拿着梯子从书房出去,她屁颠屁颠跟了过去,跟她提了下这事儿。

听见这话,梁舒音想起了什么,脚下一顿,一开口,却不是比赛的事。

“对了,我前阵子在咖啡店,看见秦授的女朋友了。”

“哦。”

陈可可靠在储物间门口,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在朋友圈发过,挺漂亮的。”

说罢,又瞧着梁舒音,唇角往下一撇,眼神哀哀怨怨的。

“你说现在的男生,是不是都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的那款啊?”

前任陈慎出轨的对象,秦授的新女友,还有她眼前的这位闺蜜,无一例外,都是这种类型。

“谁说的?”

梁舒音安顿好梯子,洗了手,擦干,走过来捏她肉嘟嘟的脸。

“也有很多人喜欢你这种可爱型的。”

“是吗?”陈可可抱住她,肉麻兮兮地叫了句,“音音老公...”

梁舒音低头看她一眼。

对秦授有女朋友这事,好像没什么情绪波动。

她放下心来,才想起她刚才的话题,“什么比赛?”

陈可可重新去手机里翻了下活动规则,“就是个友谊赛,没多正式,但奖金还挺高的。”

本来以为她不会答应,结果下一秒,她却点了头。

“好啊。”

即便酷暑已过,八月底仍是闷热的,吃了饭后,两人去楼下小卖部买冰棍儿。

梁舒音家楼下,是条静谧的小巷,开了不少文艺风的咖啡厅、书吧、茶室。

穿过斑马线时,想起刚才秦授特意交代的那句话,陈可可冷不丁开口。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跟车神有没有什么进展?”

梁舒音踩着步子往前,左右看了眼来往车辆,“什么什么进展?”

“就热清柠水的后续进展啦。”

他连梁舒音喜欢喝热清柠水都知道,足以见得,在赛场听见两人的对话时,他就已经对她上心了。

“没。”

冷淡的一个字,把八卦者的好奇心瞬间浇灭。

对街有个复古小卖部,老板叫陈哥,陈哥那条黑色土狗正在后院产仔,已经生了两只,听说肚子里还揣着一只。

“要不要打个赌?”陈可可打开冰柜门,“猜猜最后一只是妹妹还是弟弟。”

梁舒音想了想,“妹妹。”

“行,那我就猜弟弟了。”

她挑着冰棒,热气哈在柜门上,“如果你输了,去竞速那天就穿我妈买的裙子。”

“...”

非要赌这么大吗?

结果第二天,梁舒音特地下楼问了问陈哥,是个弟弟。

于是愿赌服输,去竞速那天,她如约换上了那条白色连衣裙。

换好衣服,她将马尾放下,立刻像变了个人,天然的高冷被削弱。

一副伪装出来的,人畜无害的乖巧。

陈可可提前到了竞速,跟其他参赛者一起,呆在专属的休息室,边刷着手机,边时不时往门口瞥一眼。

没几分钟,就瞧见一个穿着白裙的美女往这边走过来,她扫了眼,没在意,又低头继续刷手机。

两秒后,猛地抬头。

“音音?”

她这一嗓子惊天骇地,身边那群喧闹的男人都纷纷转过头来。

这里头,也包含了被围在人群中间的陆祁溟,他微眯着眼睛,朝门口那个纤瘦的白色身影望过去。

那抹白,白得晃眼,像是刺破粘腻空气的一点清爽。

裙子又长又窄,她走起路来,裙摆微微扬起,黑色长发整齐地披在肩后。

原本纯洁无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莫名多了丝妩媚,又纯又欲。

只是,这衣服可以柔化她的外表,却无法稀释她眼底那抹熟悉的清冷。

“这美女是谁啊,也太特么正了?”

其他男生眼睛都直了,窃窃私语起来。

“过来看比赛的吧。”

“看比赛?那就是有男朋友了?”

“也不一定吧,你看人家跟闺蜜一起来的。”

“别看了。”陆祁溟收回视线,冷淡提醒其他人,“要比赛的都去准备。”

“你知道你穿这身有多纯多美多像仙女下凡吗?”陈可可激动得都用上了排比句。

梁舒音边扇风边道:“我只知道,很热。”

她们跟在队伍后面,因为陈可可一直逮着她拍照,过去时其他人已经进了培训室。

走廊上,陆祁溟靠在门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着烟,没点。

听见脚步声,他下意识抬头看她一眼。

两人对视的刹那,前方有人从男洗手间出来,看见他们时,微怔了下,而后朝陆祁溟点头,态度恭敬地叫了声。

“溟哥。”

陆祁溟让出了点空间,下巴对着培训室里面,“进去吧。”

而后又转头看着梁舒音,“你也进去。”

“好。”她抬脚,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带起一阵清冽的风。

即便大家对规则已经很清楚了,但比赛前仍旧需要再做个简短说明。

只是,众人进了培训室也没安静下来,叽叽喳喳,还在讨论着刚才的白裙美女。

没几分钟,他们口中的当事人就进来了,负责培训的秦授,这才明白这群人到底在兴奋什么。

“给各位介绍下,这是今天的唯一一个女车手,梁舒音。”

他回头瞥了眼门口接电话的陆祁溟,开玩笑道,“大家等会儿看着点儿,别太粗鲁。”

“什么?美女是对手啊?”

有人吹起口哨,“不是来观赛的?那是不是代表没男朋友?”

也有人以为是来凑热闹的花瓶,“放心吧,我们一定怜香惜玉。”

梁舒音没理会那些目光,淡定地想找位置坐下。

然而,唯一一个空位却在第二排中间。

那群男人实在太吵,跟动物园里的狒狒似的,她立在原地没动。

这片刻的迟疑,让人以为她不好意思,又开始起哄。

“美女别怕,我们又不会吃了你的。”

她无视那些人,拿出耳机,戴上,正要抬脚,门外的人就进来了。

陆祁溟用脚踢了下第一排最左边那个男生的凳子,“后面去。”

两人显然很熟,男生立马心领神会,神秘兮兮地笑了下,很自觉地换去了后排的空位。

紧接着,陆祁溟又把空出的那张凳子往旁边拎远了些,像是单独劈了个空间出来,而后看向梁舒音。

“坐。”

他话音一出,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原来美女是陆老板的人,那还有他们什么机会?

于是都闭了嘴,不敢再开乱玩笑了。

梁舒音摘了耳机,“谢谢。”

比赛规则很简单,十圈,谁先到终点,谁就获胜。

换赛车服前,梁舒音去了趟洗手间。

她拧开水龙头,将手放在流动的水下冲洗,冲了一两分钟,掌心的温度便降了下来。

她扯了墙上的纸巾,擦干手,就听到隔壁男洗手间有人在打电话,言语中提到了她。

“那女的大概是陆祁溟的人吧,不然怎么会突然设置个二等奖?”

“专程给她开后门吧,就不知道她拿不拿得到这第二名。”

“反正不会碍我李岩的事儿就成,我还指着靠这笔奖金去医院给我奶缴手术费呢。”

梁舒音没什么表情地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走出卫生间时,恰好碰见李岩也拿着电话往外走。

撞见她,李岩愣了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低着头,灰溜溜地离开了。

她收回冷淡的视线,也跟着去了更衣室。

这场友谊赛,对梁舒音而言没什么挑战,她原本也没胜负欲,但刚才李岩的那番话,让她改变了主意。

她没像往常那样收着比,一开始就冲在前头,到第八圈时,已经将第二名的李岩甩在身后整整一圈。

观赛区内,陈可可扯着嗓子替她加油,喉咙都沙哑了。

“悠着点,她听不见。”

秦授提醒了她,回头又摸着下巴问陆祁溟,“这姑娘今天改变路数了?”

想起上回她在摩托车赛场上,先抑后扬的比法,他有些看不懂她今天的战略。

陆祁溟抄手盯着赛场那辆红色的车,半晌后,弯了下唇角。

他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被梁舒音一直碾压着打,李岩不着急是假的,以至于在第八圈严重失误,将车撞向了隔离地带。

等他重回赛道,前方那辆红色的车早没影了。

最后一圈了,没什么悬念,胜负基本已定。

然而,眨眼之间,有人发出了一声不解的“夷?”

紧接着,越来越多费解的声音,充斥在观赛区。

“这姑娘什么意思?”

秦授盯着停在离终点几十米远的那辆车,大跌眼镜。

陆祁溟也微眯起眼睛,定睛看着这一幕,半晌后,只缓缓吐出四个字。

“她不需要。”

她不需要拿到这个冠军。

而不是,不能。

李岩原本以为自己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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