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挽月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梦。
梦中她被贼人暗算,在一片寥寥的苍茫雪原被一刀捅穿了咽喉,温热的血沿着她的脖颈滑下,浸透了她前胸的领口,在纯白到不染纤尘的衣襟上开出一朵妖冶的花。乔挽月用手握住刀柄,想将刀从洞口处拔出,但生命力从她身上快速流失,她手腕脱力,握着刀柄的手也渐渐滑下来。
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她试图看清对方的脸,但视野模糊得太快,天旋地转之后,她跪倒在雪地中。
紧接着眼前一黑,她快速堕入黑暗,意识紧随着下坠。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那男人说的。男人凑到她耳边,声音温柔而缠绵,他说:“极乐天堂也好,无间地狱也罢,我都陪你去。”
……
“夫人,夫人,您醒醒!”
眼皮及其沉重,仿佛压了千斤,大脑也撕扯一般疼痛,太阳穴突突地跳,似乎关了一只猛兽,挣扎着要从血管中奔逃而出。乔挽月眉头紧蹙,努力拉扯思绪,终于慢慢睁开眼。
这里是……哪儿?
床边的婆子看到她醒了,惊喜异常地出去叫人,周围侍候的两个丫鬟也纷纷看向她,目光里含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乔挽月将目光集中到那个去而复返的婆子脸上,只见那婆子引进来一个男人,那男人一身白色滚金边的长袍,腰上环着金銙带,一双美目顾盼风流,丰神俊朗,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这男人眼中忧思甚切,眉心皱起,反倒给这过于完美的外形添上一丝活人气儿,好似坐上神仙也有了凡俗之念,袅袅红尘中动了一丝凡心。
乔挽月撑着手臂想起身,却小臂一软,差点磕到床沿,那男子连忙上前扶住她,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覆上她的手腕,乔挽月瞬间便被他身上淡雅的熏香环绕,整个人陷在他怀中。男子别过头,跟婆子吩咐道:“把药拿来,我喂挽月吃了。”
乔挽月抬眼看他,没有反抗,身体却向后躲了一下,能看出隐隐的抗拒。
“你是谁?”她语气冷淡。
赵靖安神色一顿,眼中漫上惊讶:“挽月,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赵靖安,是你的夫君啊。”
乔挽月依旧警惕:“我不记得我成婚了,赵靖安……也从未听说过赵靖安这个名字,我的父母在哪儿,我要见他们。”
赵靖安听到她的回答,神情由震惊转为心痛,他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尽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双眼再度睁开时,那抹心痛被他压在了最深处,他喃喃自语道:“没事,可能只是一时的后遗症,改天我让钱神医来给你看看,你肯定能想起我的……没事,没事……”
乔挽月加强语气:“我的父母在哪儿,我要见他们。”
赵靖安回过神,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面上划过一丝不忍。
乔挽月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都不记得了吗……乔将军十年前便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乔夫人伤心多度落下病根,勉强抚养你至及笄,偶然染上时疫……已经去世了……”
乔挽月瞳孔放大。去世了?她父母双亲都去世了?而且是那么多年前就过世?怎么可能?不可能……
赵靖安看她神情恍惚,揽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抿着唇,声音干涩地安慰道:“没事……你还有我,咱们自小两情相悦,成婚多年,这回我差点让贼人把你从我手中夺去,害你受了伤,我现在还是万分悔恨,恨不得将那群贼子千刀万剐……挽月,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一律不用操心,家里事务也先放一放,我会让翟管家代劳。”
赵靖安两手扳着她的肩膀,重量沉沉地落在她双肩上,美目之中是痛心也是切盼。他说:“你一定要想起我是谁。”
他又说了些十几岁时和乔挽月在一块儿在军营中发生的趣事,虽然极力想让气氛轻松起来,但每每说到关节之处,乔挽月茫然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心中一刺,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面前这个乔挽月忘记了他们十年的陪伴与长情,赵靖安胸腔中像被什么堵住,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冷,他让袖口拢住指尖,挡住了自己微微的颤抖,面上却依旧是浅淡的微笑,他说:“我想起皇兄下午还召了我入宫觐见,我还没准备,就先叫黄婶陪着你,黄婶跟了你不少年头,人也周到,有什么不适的你便跟她说,我叫了大夫随时在王府里候着。”
乔挽月默然不语。
她目送着赵靖安离开,又将视线转到身边那个满脸关切的婆子身上。那妇人上前掖了掖乔挽月的被角,又拿来一个手持的暖炉,让乔挽月在手中焐着,态度和善而尊敬,看向她的眼神像在看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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