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油面没煮,陈子轻被谢浮研究了一整夜。

第二天周五,大雨如期而至,陈子轻请了假,周六周日两天都没出门。

陈子轻奄奄一息地趴在床边,手垂在地上被谢浮十指相扣,恍惚间听见谢浮幽幽叹息:“怎么办,我还没有尽兴。”

那是不知餍足的怪物发出的嘶鸣。

陈子轻猛然惊醒,发现只是个梦,谢浮没有严丝合缝地钉着他了,他嗓子又干又哑,像被火烧过,还有点火星没熄灭。

身上不黏,头发里没有汗腻味,毛孔舒适地呼吸,皮肤散发着雪松沉香,他一点都没意识到谢浮给他洗了澡。

陈子轻躺在床上,被子盖在他胸口,他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像是被测量过,用嘴用手,骨头要散架了,年纪轻轻就有种生活不能自理的感觉。

房里漆黑,陈子轻在暗中翻身,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吃力得要命,他不用照镜子都能确定后颈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谢浮一遍遍地反复叼着磨碾,像猫吃猫草一样。

从去年夏天到今年深秋,陈子轻依旧不确定谢浮最喜欢吃什么菜,但他仅仅是通过这三天时间就知道,谢浮最喜欢伏在他背上,叼他的后颈。

陈子轻揉揉在天台被碰过的耳垂,上面仿佛还有谢浮的气息。

当时听完谢浮问的话,脑子里就冒出了之前在gay吧发的贴子,有个建议不由自主地跳出来,占据了他的所有神智。

在情感中对付性格有缺陷的另一方,要有一根线拉着,永远不能松掉。

谢浮一次吃个饱,很有可能就会迎来巨大的空虚,那对他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可是陈子轻又怕自己钓久了,谢浮会生厌。

天台刮大风,陈子轻在谢浮开出的棘手条件中焦虑不已。

谢浮和陈子轻面对面,弓腰靠着他,手从他的腕部一点点往上走,摸着手臂滑到肩头:“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陈子轻争分夺秒地说:“灵魂产生共鸣太虚幻飘渺了,我不可能做得到的。”

谢浮阴郁地皱了皱眉,吐出齿间那块软肉,他怕晚点就要咬破见血。

不可能做得到?呵,你不就和季易燃产生共鸣。

正因为灵魂共鸣虚幻飘渺,所以他也要捉住尝一尝。

陈子轻说:“还有让你失控,让你不节制不分昼夜的跟我……这我也做不到。”

谢浮无声地笑,对着你前任就行,到我这就做不

到了。

“而且顺序不对,一般都是先确定关系,牵手,拥抱,接吻,睡觉。陈子轻的脖子里有谢浮呵的气,他怕痒地躲了躲,“哪有把最后一步调到第一个的。

谢浮缓缓直起身,他背脊笔挺,眼睫向下一搭,在一条幽暗的缝隙里俯视过来:“过去两分钟了,顾知之,你还剩三分钟的时间说废话。

陈子轻慌得肾上腺素都飙升了,疯子的世界没有常规可言。他攥攥手,仰头把唇贴上谢浮面颊,“叭地亲了一下。

特地发出纯情的声响,期盼能在所剩无几的时限里,唤醒谢浮对他那份喜欢里的纯粹部分。

谢浮眼眸轻颤,眼珠微妙地转动。

陈子轻细心感受他的气息浮动:“我跳了,直接跳到第三步了。

谢浮抬起一只手,若有似无地磨蹭被亲过的地方,残留的一点潮意缠在他指间,他弯弯唇,说:“一百四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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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不明所以:“什么?

谢浮对他微笑:“你跟你前男友从确定关系到睡觉。

陈子轻难以置信地吸了口气,谢浮究竟是有多介意他前男友。

就因为他前男友是谢浮发小吗……

这都成心病了。

陈子轻握住谢浮的手臂:“那我们缩短一些时间。不是要比吗,时间短了,谢浮就满意了吧。

“我今晚就要。谢浮却不为所动,他轻描淡写的口吻背后是可怖的执拗,“顾知之,我今晚就要。

陈子轻的体温在一点点下降,谢浮疯狂又迫切地想从他身上汲取什么,今晚是忍耐的极限。

“最后一分钟。谢浮善意地提醒。

陈子轻的神经末梢乱跳起来:“可是这种事要互相喜欢才可以,你还没有喜欢我。

“是吗。谢浮低头和陈子轻拉近距离,风从他们中间流走,他在风里惊讶地说,“那你竟然想要一个还没有喜欢你的人和你谈恋爱。

陈子轻心里拔凉,完了,大意了,被谢浮钻了漏洞。

他耳边嗡嗡响:“要准备东西的。

谢浮堪称温柔地笑:“忘了告诉你,开学的时候,我收拾行李,把你前男朋友放我那里的备份一起打包带过来了。

陈子轻:“……服了,他服了。

再没借口了。

……

陈子轻被子里的脚踢了踢床单,最近他都在默念“随遇而安这四个字,顺其自然和适应环境

这两种理念他是认可的也在遵从他在现实世界听的霸总小说有一

情之后才开始相知相识相爱模式倒着走的步骤。

所以他倒不会完全不能接受。

谢浮要通过他的方式确定某种信息那就做吧。

只是……

他在天台多次试图说服谢浮主要是因为他真的很怕十八岁的男生这事能往后拖就往后拖。

事实证明他怕是对的。

并且怕也没用。

陈子轻碰嘴上的伤口耳边响起谢浮和他回公寓进门换鞋时说的一句话。

谢浮说:“不要觉得是屈辱我没有强迫你我只是给你想要的东西明码标价你想得到就付出酬劳决定权选择权都在你。”

陈子轻当时带上门想屈辱不屈辱的不至于为了任务为了让谢浮活着陪他谈一段爱情。

他把手机放柜子上还算冷静地指出自己的劣势情况:“我付出酬劳了东西不一定就能得到不还是要你评估我给的酬劳合不合你心意。”

谢浮淡笑:“听起来你很亏所以随你选择。”

陈子轻的选择是把谢浮的衬衫扣子解了两颗跟他说:“晚饭还没吃我们是不是应该吃了再……”

谢浮吻他半张的嘴把他后面的声音都吻没了。

……

陈子轻失算了他在两小时后还是三小时后受不了地说:“谢浮你不是处男。”

谢浮把腰上的腿拿起来放在自己肩头:“别污蔑我顾知之我在你之前连接吻的滋味都没尝过我能不是处男?”

陈子轻夹他脖颈:“那你第一次怎么这么……”

“天赋异禀这个词会写吗?”谢浮眉骨滴下汗珠有股子少年气的性感他笑“我写给你。”

用什么写用我的身体写写在哪写在你的身体里。

后来陈子轻记已经不太清大概是流失了多少小时或许已经到了第二天或许还在周五晚上房里窗帘拉得严实又没灯光到处都是黑的他所有感官都被谢浮调动。

再后来陈子轻发现自己在柜门边软绵绵地伏在谢浮怀里。

谢浮掐陈子轻的脸不住地吻他全身激烈颤抖

陈子轻意识不清地撑了撑眼帘有湿热触感从他脖颈到他脸颊吃他嘴角水渍带着那么些痴狂含他舌嘶声跟他说:“你做到了我就会做到

“我是你的了。

……

陈子轻昏了过去,他清醒点的时候依旧在谢浮怀里,只不过他们在床上。

自己好像吃了食物,又好像没有,因为他跟谢浮始终是连着的。

是肠胃告诉他,吃了。

谢浮靠在床头,闭着眼眸,一只手扣着他的腰,一只手摩挲他腰后小窝,轻轻慢慢地打着转。

陈子轻看一眼就撑不住地继续昏睡。

谢浮颠了颠他,在他反射性地抖颤眼皮时说:“顾知之,我要一个称呼。

陈子轻的神智是一团浆糊:“称呼……什么称呼……

谢浮带着诱导意味:“我不想叫你名字。

陈子轻断断续续的喘息落在他白中泛热粉的胸膛,无意识地咬住,不松口。

然后浪就大了,船就翻了。

他沉底。

谢浮把他捞出水面,吻他脸上身上的水珠:“我想叫你老婆。

陈子轻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在浓烈的疲乏中打起精神:“我们没有结婚,你怎么能叫我老婆呢……

体内的余颤消失了。

谢浮无声无息,他们明明紧紧密密地贴着,却一冷一热犹如两个季节。

陈子轻的精神只支棱了十几秒就垮了,他不自觉地抚摸谢浮汗湿发丝,将谢浮的脑袋按在自己脖子里,紧紧抱着,模糊不清地喃喃:“叫吧叫吧,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话音未落,余颤就又有了,紧跟着是新一轮的大鱼跃小龙门。

……

陈子轻的思绪开了个叉收回来,床上真的耽误事,怎么就成谢浮老婆了。

他自我安慰,一个称呼而已,人前谢浮应该不会叫的。

不管怎么说,这段由谢浮陪他走的旅程算是迈出了一步,正式开始了。

哎。

他欣赏谢浮学习上的才识和为人处事的游刃有余,喜欢谢浮笔下的瘦金体,喜欢谢浮的手和脸,不影响他对谢浮的性情发怵。

陈子轻又叹了一口气,这次发出了声音,他猝不及防地捕捉到了细微的咀嚼吞咽,身上立马就爆起小颗粒。

醒来到现在,陈子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各种复盘整理,没发现周围的异响。

谢浮竟然没出门,他在房里,离床不远。

陈子轻在床两边摸索摸索,没摸到谢浮,他干哑地说:“谢浮,你把灯开一下。

几个瞬息后,眼前黑暗被光亮吞噬,陈子

轻在暗中待了太久,他不适地伸手遮挡眼睛,等他缓了缓把手拿开,入眼的情形让他一怔。

谢浮坐在床边地上吃雪莲果,他发黑脸白,眼低垂,像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陈子轻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浮将雪莲果递到他嘴边:“吃吗。

陈子轻摇头。

谢浮吃掉剩下的雪莲果,他靠在床沿,单手支着头看过来。

陈子轻的脸上温度逐渐升高,谢浮那双眼长得真深情,他问道:“几点了?

谢浮示意他看床头的手表,他拿起来看了,七点二十多。

外面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响着。

陈子轻要下床,他见谢浮没有丝毫撤回目光的迹象,自己就一把掀了被子。

谢浮却是不动声色地偏过脸,发丝中的耳根泛了层难以发现的红。

陈子轻刚下床就坐到了床上,他眼前发黑:“谢浮,我跟迟帘真的没有一百次,你别比较,被在这世上有胜负心,求你了。

谢浮捡起地上的被子,拍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我想和你做,只是为了获得我想要的体验,不是欲

望本身。

末了一本正经地笑:“我没欲

望。

陈子轻抽抽嘴,无话可说。

说起来腰好疼,他垂头一看,本来是要检查腰,结果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印子,如果他不是小麦皮,而是白皮,那肯定是一片花色。

陈子轻目瞪口呆:“谢浮,你当我是画纸啊,你在我身上全画了个遍!

谢浮深黑的眼定定地盯着他,那目光让他发毛,他赶紧捞起被子披上,一瘸一拐地去穿衣服。

陈子轻吃了东西看会电视,到十点上床睡觉,不知道谢浮是不是要和他一起睡,他偷瞄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少年。

谢浮翻了页书,既能感应到他的偷瞄,又能从偷瞄中猜透他的心思:“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床上有别人。

陈子轻闻言就去厨房把明早的稀饭定时:“那我先睡了,晚安。

意想不到的是,他刚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就有一双手从后面伸到他前面,把他那根塞在裤腰里的抽绳拿出来,和另一根放对齐,那股如影随形的寒腻让他打了个抖。

谢浮深长地叹息:“我要适应,我在适应。

于是他们睡一个房间了。

陈子轻很累,他没胡思乱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谢浮的神经高频率地抖|动

,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永无休止般叫嚣。

老婆这称呼不错,谢浮掐住身边人的下巴,鲜明的色彩对比,勾成了富有食欲的韵味。

何止一秒什么都不想,他吻上这个人的那一秒就再也没想过别的事,所有阴暗变形的血腥腐烂都一扫而空。

那是他从未感触过的清净与安宁。

不是少年人初尝情爱那么浅薄单一,是他丑陋肮脏的灵魂找到了归处。

手放在床上人的心脏部分:“在这里。”

谢浮愉悦地轻轻笑起来:“灵魂共鸣的感觉,确实美妙。”

下一刻就阴戾地阖了阖眼,可惜不止有我。

你不想我总比较,可是,谁让我见过你爱他的模样,我又怎么能克制住不去比一比分量。

陈子轻不想让谢浮对外透露他们的关系,这段感情必须避开季易燃。

因为谢浮能这么疯,有一部分原因是见证了他跟迟帘的恋爱过程,所以才在知道的事情上处处比较,处处都想压一头。

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陈子轻在慎重地摊开来谈,还是慎重地试探之间来来回回,最终选择了后者。

时间是月底的一个傍晚,此时他们已经谈了十多天。

陈子轻说完就小心观察谢浮的神色。

谢浮的面上没有怒气,也没有认同,他只是好笑道:“我这个男朋友拿不出手?”

“是我拿不出手。”陈子轻抿嘴,“我不适合出现在你的朋友圈。”

谢浮说:“你丢的是我的脸,我无所谓。”

陈子轻心烦气躁,怎么办,还能有什么正当合理的理由?他脑子里闪过亮光:“你公开就等于出柜。”

谢浮屈指点桌面,仿佛被他牵动情绪,认为他的顾虑是有必要的。

陈子轻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担忧:“这不是小事,你肯定要和你家里商量,我们先不急,慢慢来,好吗?”

谢浮和他对视半晌,答非所问:“我想吃葱油面。”

陈子轻认认真真地给谢浮煮了一碗葱油面,所有材料都放齐了。

谢浮拿起筷子在碗里拨动,葱油面重要吗,不重要,少吃一碗不会死。

但是不被重视会。

上一段能围着前任转,现在怎么就不能围着他转。

谢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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