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天寒地滑,行人稀少,一队衣甲鲜明的人马就很难不引人注目了。

“这天气,怎么会有贵人出行?”护卫装备如此精良,被簇拥在当中的人却是徒步——莫非是流徒?兵荒马乱,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张老三心里感慨,请教身边人,“先生瞧着,这是个什么人物?”

被称作“先生”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一身蓝衣浆洗得发白,却十分干净。永平镇在燕国和吴国的边界上,紧靠长江,两国最近往来频繁,过界的贵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远远看了一眼:“一般流徒用不着这么大排场——”

说话间人马走近,没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惊呼:“华阳公主!”

女子听到声音,转头来看了一眼,惨白,黑洞洞两个眼睛裸露着,如九泉之下爬上来的厉鬼。

是的,她就是华阳公主元嘉语。

从洛阳到永平镇,她已经徒步三千里。

前月吴国使臣北来,索要他们的皇后,她进宫叩谢天恩,余光里扫过天子身边的女子,她的妹妹嘉言,只要她一句话,兴许她能留下,但是她没有,她笑吟吟举起酒觞,笑吟吟对她说:“阿姐此去,一路顺风。”

一路都顺风,那真是世间最隽永,也最恶毒的诅咒。北风割得脸上、身上、手上,一道一道的血口子,因为太冷,血流出来又结了痂,痂裂开,再结一层,层层叠叠,叠着尘,叠着土,叠着风里的沙,江南之地的雨水。

往前走,还有三千里,还有三千里,她就能够见到那个人。

出了永平镇,暮色渐深,远远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是长江近了。南北以长江为界,长江近了,燕国就尽了。嘉语想要回头再看一眼故国,但是她回不了这个头。

燕朝的分崩离析,有她的过错,她明白嘉言的恨意,但是她无能为力。

越走越荒凉的路,越走越荒凉的人生。

忽然远远一队人马,黑衣黑骑,风卷残云般过来,将华阳公主一行人团团围住。

“什么人?”领队按刀喝问。

对方不答话,只缓缓举起手,金光闪闪一面令牌,嘉语勉强抬头来,逆着光,就只看到一个字:敕。

皇帝之命曰敕。

一场拼斗,或者说屠杀,不断有滚烫的血,溅在她的脸上。

她知道这就是结局了,萧阮不会见她,哪怕她只是想问他最后一句话。

死在燕国的土地上,是她最后的价值,嘉语冷冷地想。她没有逃,也不想做无谓的挣扎,如果一定要死,那至少死得像一个公主——而不是那个所谓的皇后!

领头的黑衣骑士跳下马,语声里压着得意:“公主可还记得我?”

“十年了,”苏卿染掀开兜鍪,“公主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日?”

“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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