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与将军大人相谈甚欢,处得极好呢。”

被叫到太子妃跟前回话,东宫正殿的侍卫小哥挠了挠头,笑得十分傻白甜。

“没有吵架?”

顾西瑗不信。

爹爹最疼她,他这一趟回来,宫里变了天,女儿都给人强娶了,怎可能不训他!

“没有。”

“没有打架?”最好狠狠揍他一顿,扬她将军府威名。

“没有。”小哥擦了擦额上的汗,莫名听得心惊肉跳,“太子妃殿下这是,希望他们打起来么……”

顾西瑗摆摆手:“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爹爹就算心头窝火,估计冲着殷明垠这储君身份也不好动怒,明里暗里怼他几句总是有的,没闹出动静,外边的侍卫看不出来也正常。

她说服了自己。

“小姐怎么还未更衣?”她撑着脑袋扮演思考者的时候,小苹进殿来,伸手扒拉她的睡裙。

“太子殿下方才递了消息,午间邀小姐与大将军、二位少将军一道用膳呢。”

用膳?

用膳好啊,届时她顾家的人包围了殷明垠,还不是想怎么训他怎么训!

顾西瑗又可以了。

麻利地挑了身衣裙换上,小苹追着给系上披风,提裙风风火火奔出门。

今日她要搞一波大的!

片刻后。

东宫正殿。

小雪下了一夜,地上铺了薄薄一层融雪,窗棂外秋花落尽,枝梢覆着白霜。

年轻的太子一袭玄衣,领口袖摆皆镶着貂绒滚边,身姿挺拔,俊逸贵气。顾凛之身材高大,负手立在他身侧,已褪了战甲换上常服。

二人正谈论政事,一个骄矜贵气,一个凛然肃杀,竟是气势相当。

顾凛之硬朗的脸庞线条如刀刻斧凿,皮肤因长年经边关风霜而显粗糙,谈话间不时扬起淡淡的笑意,颌首肯定,二人瞧着和睦融洽。

“爹爹!”

顾西瑗从殿门外奔进来,见了那道高大的人影双眼一湿,呜呜唧唧奔上前扎进他怀里:“女儿想死您了——”

大将军长臂一伸,将扑上来的小女儿抱起,如幼时那般托着她。

顾西瑗扎在他脖子里,眼泪直掉,绯红色的小披风缀着白色边绒垂下来,紧贴的脸颊又暖又湿,他大手抚了抚闺女柔软的乌发,忽然瞥了旁边的殷明垠一眼:

“瑗儿这是……委屈了?告诉爹爹,爹爹给你做主。”

顾西瑗抬起头,睫毛梢还挂着泪珠,洋洋得意指住殷明垠:“那你揍他。”

顾凛之朗声大笑起来,放她下来,“都是太子妃了,可不许胡闹。”

顾西瑗:?不是,爹,我怎么就成胡闹了呢?

同样笑起来的还有殷明垠。

他眉眼镀着薄雪微光,勾勒出挺翘的鼻梁,薄唇莞尔,黑眸敛着长翘睫羽,注视着她笑得一脸温柔。

顾西瑗不甘地瞪回去。

可恶,第一仗败了。

但没关系,她输在丧失先机,这两人聊了有一会儿了,凭小狐狸的脑子,指不定给她爹吃了什么迷魂汤。

等她哥来,顾长意跟她好得跟姐妹似的,一向有求必应,她这三脚猫的功夫都是他偷偷教的,毫无疑问会站在她这一边!

“瑗儿,来。”殷明垠好似看不到她挑衅的目光,唇边含笑,相当自然地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顾西瑗:你干嘛呢,我们很熟吗,我爹还在这儿呢。

她挣了一下,被殷明垠牢牢裹住手,嵌进十指锁紧了,只得不情不愿被他牵着,绕至桌案后,看他拿出一个精巧的手炉递来。

手炉暖暖的,驱散了淋雪赶来的寒意。

顾西瑗愣了一下,额前碎发被拨动,眨了眨眼抬起头。

殷明垠修长的指尖拂去她发间小雪,长睫垂落,裹着她的手轻轻摩挲手背,很是暖和:“怎么不打伞?也不带个手炉,冻着如何是好。侍婢伺候得如此不周,该罚。”

顾西瑗睁大眼,他还敢管她的婢女了:“几步路,雪又不大,我走得急,不许怪小苹。”

就听一声轻笑传来,顾凛之旁观良久,满含笑意的目光落在她二人身上,感慨:“小丫头自小娇惯,为父还想着成婚后能懂事一些,看来更要被宠坏了。”

说话间,有侍婢来请,道是顾家二位少将军到了,已入席等候。

顾凛之一摆手,笑容宽和:“明垠,先用膳吧。”

殷明垠颌首,目光回到顾西瑗脸上,牵着她的手放轻了声,邀功一般:“走吧,都是你爱吃的。”

顾西瑗的重点不在吃上。

老爹刚才叫殷明垠什么???

“他是阿薯。”她毫不犹豫地卖了对方。

然后一脸看戏地挺直腰板,对上殷明垠的目光,还很欠地昂起下巴。

没想到吧?这就叫釜底抽薪!

少年看她的目光无奈,轻轻摇头。

顾西瑗洋洋得意,就见顾凛之走过来,一脸淡定地对殷明垠道:“小丫头起名的水准就是这样,以往还捡回过什么‘阿馒’、‘菜包’,殿下勿怪。”

顾西瑗:?

这是重点吗?

你真的是我亲爹吗?

我爹呢?不会还在边关吧,你是半路被殷明垠掉包了吗?

“无碍,只要是瑗儿起的名字,我都喜欢。”殷明垠轻笑出声,低眸看向她,黑眸温柔似水,轻轻挑起的眉梢却精准透露出挑衅与戏谑。

顾西瑗气急败坏挥开他的手,也不理她爹了,气呼呼大踏步往殿外去。

妖术!这是狐狸精施展的妖术!

“哥——”

“老妹儿!”

阳光遍洒的大殿里,一桌琳琅佳肴摆满,美酒斟满玉杯,兄妹二人哭哭唧唧抱成一团。

“恶不恶心。”顾骁踢开椅子,从二人身边走过,一脸恶寒地打了个哆嗦。

顾西瑗根本不理他,与顾长意两眼泪汪汪地聊起家常。

聊到边关,顾长意从怀里掏出几个小匣子,竟是南蛮的胭脂水粉,他偶然购得,便一路给妹妹带回来。

“还得是亲哥。”顾西瑗打量着胭脂盒,十分感动。

衣领一紧,胭脂盒差点掉下去,她像个鸡崽被拎起来,不可思议地抬头瞪向顾骁。

这人一脸桀骜不驯,径直把她拎开,一屁股坐在了她刚才的位置上,翘起腿:“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去跟殿下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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